壹.文獻綜述
自20世紀60、70年代以來，西方經濟學家對銀行的規模經濟進行了許多研究，但他們從未就規模經濟的存在和意義達成共識。
首先，對於商業銀行是否存在規模經濟存在不同的看法。大多數學者認為商業銀行存在規模經濟，研究的重點應該是規模經濟。有學者認為，商業銀行這種特殊組織不存在規模經濟。德雷克和豪克羅夫特(1994)表明，大多數英國商業銀行不具備規模經濟。Athanas sopoulus(1995)和McKillop(1992)發現，愛爾蘭商業銀行不存在規模經濟和範圍經濟。
其次，雖然大多數學者認為商業銀行存在規模經濟，但對規模經濟的認定卻存在很大分歧。伯傑、漢威克和漢弗萊(1987)認為，在美國的中小金融機構中，總資產超過1億美元的銀行具有規模經濟或規模經濟不明顯。Hunter和Timme(1986)發現，單壹銀行體系的銀行控股公司的規模經濟上限是42億美元，超過這個上限就會出現規模經濟。努爾拉斯、雷和米勒(1990)認為，總資產超過60億美元的銀行，其效率會隨著規模的擴大而逐漸下降。阿什頓(1998)對英國銀行業的研究表明，規模較小的銀行具有較高的規模經濟，總資產超過50億英鎊的銀行具有規模經濟。
此外，對不同國家和地區商業銀行規模經濟的研究得出的結論也不壹致。對於美國商業銀行，壹般文獻包括Berger(1997)和Humphrey(1995)都傾向於認為商業銀行的平均成本曲線整體上比較平坦，中小型商業銀行具有規模經濟性，而大型商業銀行壹般表現為規模報酬不變或規模不經濟。但與美國的經典研究不同，歐洲的研究文獻，包括AllenandRai(1996)和CavalloandRossi(2001)，普遍認為歐洲商業銀行的平均成本曲線是比較平坦的U型，存在規模經濟。
在我國，雖然關於商業銀行規模經濟的文獻是近幾年才開始出現的，數量也不多，但是爭論非常激烈，對我國商業銀行的規模經濟從來沒有達成共識。
趙旭(2000)運用數據包絡分析(DEA)進行了實證分析，指出與外資銀行相比，國有銀行的有效經濟規模小於實際規模。王振山(2000)分析了銀行規模與商業銀行經營效率的關系，指出就我國現有商業銀行的規模效率而言，規模過小或過大同時存在規模不經濟，制約我國商業銀行規模效率的主要因素是銀行技術。汪聰和鄒鵬飛(2003)利用利潤函數對中國銀行業的規模經濟進行了檢驗，發現大多數商業銀行都是規模不經濟的，規模不經濟的程度與銀行的資產規模正相關。大多數研究，包括徐傳侃(2002)，劉彪文(2003)，余良春和高波(2003)，李杜和王峰(2003)和劉宗華(2004)，對中國商業銀行進行了分類，並指出四大國有銀行是規模不經濟的，而股份制銀行的特點是規模經濟。
盡管關於商業銀行規模經濟的爭論仍在繼續，經濟學家也沒有運用計量經濟學的方法對商業銀行規模經濟的特征做出準確的結論，但現實中，基於追求規模經濟的商業銀行並購擴張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理論研究成果的爭議，理論與現實經濟活動的偏差，使得規模經濟問題成為壹個謎。
二，規模經濟之謎的解釋:理論上的重新解釋
許多學者對規模經濟的奧秘進行了有益的探討。Berger和Humphrey(1994)認為，大銀行和小銀行有不同的成本方程和參數，使用相同的參數可以區分商業銀行之間規模經濟的差異。後來很多學者克服了這個困難，用非參數方法進行研究，但仍然沒有得到統壹的結論。Berger和Mester(1997)分析了商業銀行規模效率不同的原因，認為效率概念、計量方法和技術、銀行市場和銀行監管的差異導致了現實研究結果的不壹致。也有人認為，不同的規模效率衡量模型是規模經濟之謎的原因。但是，即使用同樣的方法進行研究，結論仍然不同。
所以，我們必須從更深的層面來審視這個問題。眾所周知，商業銀行是承擔風險、經營風險的中介組織。因此，考察商業銀行的規模經濟，必須從商業銀行的風險特征入手，而不僅僅是投入產出、成本和規模因素。
(A)風險和規模經濟
商業銀行風險管理的特點決定了風險在商業銀行行為中的重要性。然而，大多數關於商業銀行規模經濟的討論只關註投入和產出因素，而忽略了風險因素。而且，過去在研究銀行規模經濟時，壹般假設金融機構的經營行為是風險中性的，但深入研究表明，銀行並不是風險中性的。這壹被忽視的風險因素，或許正揭示了商業銀行規模經濟的奧秘。
眾所周知，隨著商業銀行規模的擴大，商業銀行資產的多元化程度增加，使得商業銀行的風險分散化，從而降低了商業銀行整體的風險管理邊際成本。風險管理成本的降低，壹方面降低了商業銀行的經營管理成本，另壹方面使得有限的資源從風險管理領域向收益更高的資產轉移，提高了商業銀行的收益。這樣，隨著商業銀行規模的擴大，商業銀行的平均成本不斷降低，收益不斷提高，規模經濟的特征逐漸顯現。
然而，降低風險管理成本的好處並不是無窮無盡的。規模擴張帶來的風險管理邊際成本的降低，往往會誘使商業銀行主動承擔更多風險，利用低風險成本的優勢主動降低資產質量，以提高銀行的整體預期收益。隨著商業銀行總資產中低質量資產的增加，商業銀行面臨的風險增加，風險管理成本增加，最終會降低商業銀行的規模經濟效益。
因此，商業銀行的規模經濟往往取決於商業銀行的風險偏好，即風險管理資源消耗與風險管理成本節約之間的衡量標準，規模經濟是風險管理收益與成本的平衡點。可見，在衡量商業銀行的規模經濟時，不僅要考察投入與產出的關系，還要考察風險因素這壹非常重要的方面。
(B)資本和規模經濟
資本作為衡量和控制風險的重要變量，與商業銀行的規模經濟密切相關。研究資本在規模經濟中的作用，必須從分析資本的基本職能入手。壹般來說，商業銀行資本的主要功能是:(1)風險緩沖；(二)資金來源；(3)信號傳輸。
1.資本的風險緩沖功能與規模經濟。銀行資本在銀行經營中起到緩沖銀行風險的作用，即緩沖功能。銀行的資本水平直接關系到抵禦不可預見的損失，避免償付能力不足。隨著銀行規模的擴大，壹方面銀行資產的多元化降低了銀行面臨的風險，同時銀行全面風險管理的實施使得大銀行抗風險能力不斷增強，資本需求大幅降低，從而降低了銀行的風險管理成本；另壹方面，隨著銀行資產規模的擴大，銀行在資本市場快速融資的能力大大加強，這使得大型銀行在面臨緊急資金需求時，很容易以較低的成本獲得資金幫助，從而大大降低了銀行擠兌風險和風險管理成本。
2.資金來源和規模經濟的作用。銀行資本的資金來源功能表現在兩個方面，壹方面是向總營運基數投入資本，另壹方面是提供無固定融資成本的資金。隨著商業銀行資產規模的擴大，資產組合能力和籌資能力的提高，資本作為營運資金來源的作用越來越小，從而為大型商業銀行節省了更多的資本。資本的相對減少和債務的相對增加，在壹定程度上降低了資本成本，使其呈現出規模經濟的特征。當然，這種規模經濟是有限度的。隨著負債的增加，負債者承擔的風險增加，要求的收益率增加，在壹定程度上抵消了依靠負債獲取資金的收益。因此，從資金成本的角度來看，商業銀行的規模經濟是有壹定範圍的。
3.資本的信號作用與規模經濟。銀行的生存和發展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公眾對它的信心，而資本在維護公眾信心方面起著重要作用。從某種意義上說，資本規模作為壹個令人信服的信號，傳達了商業銀行的風險承擔和管理。在資本市場上，資本充足率作為銀行控制風險能力的信號，影響著銀行從外部籌集資金的成本。隨著資本規模的擴大，銀行的外部融資成本會逐漸降低。此外，資本規模也作為銀行穩健合規經營的信號傳遞給監管部門，監管部門根據銀行的資本充足率確定對銀行的監管力度。更高的資本充足率會給銀行帶來更低的外部監管成本。
總之，資本及其充足性與銀行的規模經濟特征有著密切的關系。忽視資本因素來考察銀行的規模經濟特征是不全面的。傳統方法(只考慮投入和產出因素的規模經濟測算方法)得出的結論不符合實際，存在不可避免的爭議。
(C)資產質量和規模經濟
伯傑和梅斯特(1997)在討論金融機構的效率差異時，特別強調了產出質量對效率的影響:“理論上，比較壹家銀行與另壹家銀行的效率應該在提供相同產出質量的銀行之間進行...產出質量中未被觀察到的差異(如貸款質量、擔保類型、信息透明度、還款計劃等。)可能導致對效率差異的誤判。”②後續研究，有學者(休斯和梅斯特，1993；梅斯特，1996；休斯，1996、1999；Berg，1992)開始使用不良貸款等變量來控制銀行的產出質量。結果表明，銀行的風險狀況對規模經濟有顯著影響。隨著問題貸款的減少，商業銀行的規模經濟將得到顯著改善(BergerandDeYong，1997)。特別是，如果不良貸款和貸款損失是外生的，在討論金融機構的效率差異時必須考慮它們。我國商業銀行(尤其是國有商業銀行)資產質量差、不良貸款高的現實，很大程度上是由政策性因素等外生因素造成的，因此在衡量銀行規模效率時必須加以控制。
可見，風險、資本、資產質量等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商業銀行的成本和收益，是決定規模經濟水平的重要變量。在風險水平、資本充足率和資產質量(產出質量)相同的情況下，可以將金融機構間效率的衡量放在同壹個平臺上，避免效率的偏差和誤判。對風險、資本等因素的忽視可能是規模經濟爭論的根源，其對規模經濟的解釋非常重要。
三、商業銀行規模經濟模型:壹個修正的理論框架
鑒於風險和資本因素對商業銀行規模經濟的重要影響，筆者認為在研究商業銀行規模經濟時，有必要將這兩個重要因素加入到計量經濟方程中。
特別是在中國，將資本和風險因素引入商業銀行的計量模型具有很強的理論和實踐基礎。首先，理論上，風險和資本通過各種渠道影響商業銀行的成本、收益和經營效率；其次，從我國銀行的現實來看，我國金融體系不完善，銀行不良資產比例過大，銀行面臨風險集中、資本充足率偏低的困境，風險和資本因素對銀行行為有重要影響。本文以商業銀行不良貸款率作為銀行風險指標，以商業銀行資本充足率作為銀行資本因素的代表，並考慮了風險和資本狀況對規模經濟的影響。
結合衡量商業銀行規模經濟效率的基本方法和指標，在充分考慮資本、風險和資產質量因素的基礎上，提出了衡量商業銀行規模經濟的理論框架。
商業銀行的戰略空間、經營和內外部環境共同決定了商業銀行的規模經濟效率。同時，采用不同的技術方法來衡量規模經濟效率會導致不同的結論。企業戰略是企業為持續經營而做出的規劃和策略，是企業主動掌握自己命運的主觀努力。商業銀行的戰略空間是銀行謀求自身長遠發展和實現戰略目標的壹種規劃和選擇。不同的戰略選擇，如風險偏好的選擇，會影響銀行的行為，進而影響商業銀行的經營績效。基本指標本文以商業銀行不良貸款率作為銀行風險指標。銀行不良貸款率越高，風險越大。
規模經濟理論充分考慮了經營因素，包括投入數量、要素價格、成本收益等。但需要註意的是，在進行實證分析時，往往需要將這些變量放在同壹個比較平臺上。比如，在使用銀行的資產規模時，既要考慮絕對值，又要考慮資產質量，這就要求在使用資產規模作為解釋變量時要進行修正。同時，資本因素需要作為壹個重要的解釋變量。本文將商業銀行的資本充足率作為銀行資本系數的指標。資本充足率是壹個相對比率指標，可以去除銀行規模的影響，更好地反映銀行資本對業績的影響。
內外部環境影響戰略選擇，進而影響銀行的經營行為，最終影響銀行的經營績效。效率概念和測算方法的差異是規模經濟測算數值差異的重要原因。但是，即使用同樣的方法進行研究，結論也可能不同。可見，效率概念和衡量方法的不同，並不會是規模經濟之謎的最終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