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黑馬還是餓犬
空方的第二主力遼國發也曾被視為證券期貨界的壹匹黑馬。1994年,遼國發舉牌愛使股份(相關,行情)。此次收購雖然並未成功,但作為第壹次亮相,遼國發不僅賺了壹大筆錢,也大大地出了壹次風頭,從而嘗到了做莊的甜頭。於是,舉凡股票、債券、期貨、資金拆借市場,只要哪裏能弄到錢,哪裏有賺錢的機會,那裏就有遼國發的身影。從其饑不擇食的表現來看,它哪裏象壹匹黑馬,簡直是餓犬。後來揭發出來的事實表明,遼國發董事長高嶺等人,采取私刻公章、偽造證書和票據等欺詐手段,在沈陽、武漢等地大肆進行非法融資和證券、債券、證券回購、股票期貨炒作等體外經營,負債98.66億元,資產合計82.62億元,資產與負債差額16.04億元,給國家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
1994年5月,遼國發通過內地壹家證券公司租用其在武漢、沈陽、天津三地證券交易中心的席位,許諾給予15~20%的豐厚回報。事後,遼國發就借該證券公司的名義拆借了10多億資金。例如,用武漢證券交易中心某分庫的所謂入庫通知單自行填寫了巨額資金的國債,然後就到處去抵押融資。僅此案牽連的金融機構、證券公司、證券交易中心就達數十家,涉及金額數百億元,虧損數十億元。1995年2月23日上午,遼國發把幾家關系戶的空倉(賣出合約)集中在海南某公司名下,通過無錫國泰期貨經紀公司大量違規拋空,企圖壓低價格,達到減虧或盈利的目的。當打壓無效時,遼國發又率先空翻多,制造假象以擾亂市場秩序。事發之前,遼國發及其關系戶也存在聯手操作,超限持倉達120萬口的嚴重違規問題。
327事件後,上交所發現遼國發有800多個帳戶,但其提供的大批國債入庫通知單均是空單,此時急忙向遼國發追還拆借資金,並將其及關系戶的股票強行平倉,但這壹切都已晚了。由於當時對證券市場和證券公司的監管是由人民銀行和證監會雙重領導,壹些事情還未來得及處理,各地涉及機構出於自我保護便動用了當地的司法機構,引起了爭搶資金,爭封帳戶,爭奪管轄權的風潮。1996年4月,最高人民法院明確要求各地中止對涉及遼國發經濟糾紛的判決,由公安部門進壹步偵查,並於1997年1月在武漢召開了涉及8個高級法院、5個中級法院的協調會,此案才得以了結。
二、諱莫如深的燈下黑
當聚光燈集中在327事件的空方主角萬國和上交所時,有意無意間卻忽略了另壹個多方主角中經開,這壹現象或許可以稱為燈下黑。
其實,中經開雖然有著財政部背景,然而,這非但不能作為其不犯錯誤的先決條件,而且,恰恰是瓜田李下的最大嫌疑所在。只要細細考察事件的全過程,就不難發現,信息的不對稱不僅是其屢屢得以“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先天優勢,而且也正是引起這場危機總爆發的導火線。
1995年2月23日,市場之所以敢於做多,是有先知先覺者提前得知財政部將把1992年3年期6月份交割的國債品種(即對應的期貨品種327)的年利率由原來的9.50%提高到12.24%。這雖然不能斷定是內幕交易,但難免引起人們的種種猜測。中經開大約於1994年4月15日入場作多。先是炒作313品種,至5月27日,該品種上漲了3.30元。期間財政部與中國證監會於5月20日發出通知,要求嚴厲查處國庫券賣空行為,迫使空方不得不大量回補國庫券現貨,而先知先覺的多方則於無形之中勝券在握。
1994年9月19至23日,多空雙方在314品種上再度開戰。由於雙方動輒數十萬口大筆吞吐,上交所於9月20日發出加強國債期貨交易風險管理的緊急通知,進而又作出不開新倉、雙方平倉的決定,此役多方未獲其利,而空方稍占上風。
327品種從1995年2月起,價格壹直在147.8~148.3元區間波動,2月9日多方再度入場。多方做多的理由主要是對保值貼補率的預測,後來的事實證明了這壹判斷是具有預見性的。事實上,市場並未認真地計算價格價值比的走勢,而在很大程度上進行的是資金實力和消息的較量。在這裏,中經開非但沒有回避瓜田李下之嫌,反而聲名大振,成為著名的多方司令。2月23日多空短兵相接,多方基本控制著主動權,先以80萬口在前日的收盤價的基礎上提高到148.50元,接著又以120萬口攻到149.10元,再以100萬口改寫150元的記錄。盤中出現過200萬口的空方巨量封單,但瞬間便被多方收入囊中。這說明,違規操作的不僅是空方,多方也存在類似問題。但多方因有中經開,幸運便似乎總是與之相伴相隨。空方在最後8分鐘竟然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同時也在壹定程度上掩蓋了多方的違規事實。
三、浮躁的國債期貨市場
正象萬國之走向滑鐵廬有其必然性壹樣,國債期貨市場的此次出軌也有其自身的原因。國債期貨市場早在1992年就開始試運作了。但鮮為人知的是,這個被稱為創新之舉的國債期貨市場即使不是上交所個別領導人的心血來潮,也竟然是先斬後奏的產物。1992年,時任上交所領導到美國轉了壹圈回來,心裏癢癢的。他想趁證監會剛成立、還管不到期貨這壹塊的時候,在專為股東設計的上交所增加壹塊期貨業務。經過領導班子商量,就選擇了國債期貨。1992年底推出,首批19家國債期貨經紀商。1993年10月25日向社會投資者開放。沒想到,國債期貨和股票不同,這是壹匹野騾子,壹發起狂來拽都拽不住。
1992年發行的國庫券,發行壹年後的二級市場價格只有80多元,低迷的市場無疑極其需要刺激。雖然如此,國債期貨市場興辦之初參與者並不多,市場規模不大,交投清淡。上交所壹開始規定保證金定在2.5%,個人持倉不得超過3萬口,機構不得超過5萬口。但後來在執行過程中對持倉量的控制漸漸地就松了口,比如對萬國就允許開40萬口。
2月23日上午,上交所領導被告知有人壹下子下單200萬口。“是誰?”“無錫國泰。”“馬上封掉。查查是怎麽回事。”據報,下單的是遼國發。問:收沒收保證金?答道:沒有。為什麽?無錫國泰的人說:“他是我老板。”該領導心裏直叫苦。正好管金生求見,就問:妳的倉位多大?管答道:有70萬口。不是允許妳們開40萬口嗎?答:借金華信托的。實際上老管開了200萬口,他沒有說實話。“那就趕快平倉。”該領導似乎已感覺到要出事。可是,這時的管金生已經聽不進任何忠告了。他找上交所不是為平倉來的,他想要上交所幫他出個到目前為止沒有接到有關貼息的通知,還想通融壹下頭寸。上交所當然不可能再答應什麽了。下午收市前半小時,上交所發現成交量不對,急令快查。待到查完,已經收市了。上交所緊急開會,爭來爭去也沒個統壹的意見。該領導急了:“聽我的,撤單!”
當晚上交所宣布:23日16時22分13秒之後的交易異常,經查是某會員公司為影響當日結算價而蓄意違規。故16時22分13秒之後的所有327品種的交易無效。這部分成交不計入當日結算價、成交量和持倉量的範圍。經調整,當日國債成交額為5400億元,當日327品種的收盤價為違規前最後簽訂的壹筆交易價格151.30元。上交所還表示:對明日的國債期貨交易將采取相應措施。對違規的會員公司將在進壹步查清有關情況後會同關部門嚴肅處理。
盡管如此,上交所還是理所當然地受到了諸多指責:
上交所為什麽沒有控制住持倉量?為什麽會出現200萬口甚至上千萬口的封單?
為什麽有的會員帳上沒有保證金也能成交?1056萬口需要52.8億元保證金,帳上真有這筆錢嗎?
為什麽對上下差價達到4元之多的振幅沒有預警控制?
為什麽不設漲跌停板制度?……
1995年9月15日,尉文淵被免去上交所總經理職務,並主動離開了證券界,自定期限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