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畜牧業經濟發展的三種模式
衡量壹個國家采取什麽樣的畜牧業經濟發展模式,主要取決於該國發展畜牧業過程中土地、資本和勞動力的投入。由於三種生產要素的強度不同和組合方式不同,形成了土地密集型畜牧業、資本密集型畜牧業和勞動密集型畜牧業三種不同的發展模式。受三大因素制約,世界各國采取了不同的畜牧業經濟發展模式。與三種模式相對應的是: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草原畜牧業發展模式(簡稱澳新模式);美國和歐洲的集約化畜牧業發展模式(簡稱歐美模式);發展中國家以勞動力投入為主要因素的傳統畜牧業發展模式(簡稱傳統模式)。
在歐美模式中,雖然都屬於資本密集型發展模式,但由於業務規模不同,還可以進壹步細分為北美模式和歐洲模式。北美模式是指美國和加拿大的畜牧業經濟發展模式。這兩個國家的共同特點是土地資源豐富,資本和技術實力雄厚,但勞動力資源短缺。因此,在發展畜牧業經濟的過程中,他們選擇了土地、資金和技術密集型、以機械作業為主的集約化大農場發展道路。歐洲模式是指德國、法國、荷蘭和奧地利等幾個歐盟成員國的畜牧業經濟發展模式。這些國家的共同特點是土地和勞動力資源相對匱乏,資本和技術實力雄厚。因此,在發展畜牧業經濟的過程中,選擇了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機械作業的集約化家庭農場發展道路。
1.2中國應該學習歐洲模式
我國畜牧業經濟受土地、資金、技術等要素投入的制約,總體上屬於傳統的勞動密集型發展模式。當前正處於傳統畜牧業向現代畜牧業轉型時期,面臨發展模式的選擇。中國是世界上人口大國,人均土地資源少,土地資源非常稀缺,這是基本國情。受土地資源供給的制約,中國不可能采取澳大利亞-新西蘭模式,在發展畜牧業經濟的過程中以草原畜牧業為主要發展路徑。同時,由於土地、資金和技術的制約,中國在畜牧業經濟發展過程中不可能采取北美模式,走以大農場為主的發展道路。我們唯壹的選擇(也是可行的)是歐洲模式。
中國為什麽要選擇歐洲模式?因為歐洲模式更適合中國的基本國情。因此...中國的基本國情是什麽?中國的基本國情是:草產量少、人口多、耕地少、農民多、農場少。草地資源質量差決定了我國畜牧業經濟發展不能采用澳大利亞-新西蘭模式。盡管中國有大約4億公頃的天然草地資源(其中北方草地3億公頃,南方草地6543.8+0億公頃),這幾乎是耕地面積的4倍,但仔細分析表明,這些資源的質量很差。我國南方草坡開發利用難度大,潛力有限。北方草原多位於北方寒帶,無霜期短、寒冷幹旱是我國北方草原地區氣候的主要特點。受氣候條件和社會經濟條件的制約,我國天然草地生產力水平很低,資源質量與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有很大差異。
1.3中國畜牧業要實現從農戶到家庭農場的轉變。
人口的二元結構和耕地資源的稀缺性決定了在中國發展畜牧業經濟不可能采用北美模式。大草原產草量少,決定了我國畜牧業經濟發展不具備選擇澳新模式的基本條件。中國65%的人口屬於農村人口,農業勞動力供過於求是中國農業要素市場的主要特征。這壹特征意味著中國農業勞動力成本較低,並且與使用機械相比,使用廉價勞動力具有比較優勢,這是中國畜牧業經濟發展是勞動密集型而不是資本密集型的主要原因。就業人口受教育程度低、科技素質差、人均耕地面積小,決定了我國畜牧業經濟發展不可能是技術密集型和土地密集型的。
畜牧業生產規模化是世界範圍內的發展趨勢,中國畜牧業生產發展不能逆勢而為是肯定的。換句話說,隨著時代的發展,我國畜牧業生產必然走向規模化。然而,實現規模化生產有不同的方式,如培育家庭農場、建設大規模養殖社區、發展大規模商業化農場等等。目前,我國畜牧業生產從業人員多為小規模農戶,這也是我國的基本國情。基於這壹基本國情,我國畜牧業生產實現規模化的途徑應該是培育家庭農場,即逐步實現從農戶向家庭農場的轉變。然而,毫無疑問,中國畜牧業生產的大規模進程將取決於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由於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漫長,中國畜牧業生產從農戶向家庭農場的轉型將面臨各種挑戰。
2.歐洲模式的發展趨勢及其對中國的啟示。
2.1歐洲家庭農場的基本特征
作者訪問過匈牙利、芬蘭、奧地利、意大利、荷蘭、德國和其他歐洲國家。這些國家畜牧業的發展,包括養豬業、家禽業、肉牛業和乳制品業,都緊密依賴於家庭農場,像北美這樣的牧場在歐洲幾乎找不到。家庭農場有兩個基本特征,其壹是農場需要的勞動力主要是家庭成員,包括夫妻和孩子,很少有雇員。正常情況下,家庭農場的規模與家庭勞動力的供給水平是相稱的。第二個特點:經營規模不大。在德國,66%的家庭農場擁有不到40頭奶牛,83%的家庭農場擁有不到600頭豬。在荷蘭,家庭農場平均飼養59頭奶牛。在奧地利,家庭農場的規模更小。在飼養奶牛的農場中,飼養10頭以下奶牛的養殖戶占養牛場總數的38%,飼養11-50頭奶牛的養殖戶占55%,飼養50頭以上奶牛的養殖戶占7%。在豬場中,年存欄量在100頭以下的占豬場總數的92%;年度存量為101-400,占比7%;年備貨量400多只;占1%。
2.2歐洲的家庭農場經歷了從農民到農場的轉變。
在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在西歐的壹些主要發達國家,許多農場都是兼職農場。他們同時從事幾種行業,如種糧、種菜、養豬和養牛。壹些農民甚至在工廠工作的同時經營農場。農場經營規模相對較小,專業化程度很低。這些農場實際上相當於我國目前的農民。20世紀90年代中期,奧地利的大部分農場屬於農牧結合。即使從事水產養殖的農場也只飼養豬和雞,兼職農場仍占農場總數的70%。2007年4月,當我參觀德國巴伐利亞州的畜牧業時,我參觀了壹個名為弗拉格納農場的農場,該農場已由三代人經營。1961年,農場只有20頭豬和13頭牛,還經營著幾公頃耕地。當時,它是壹個兼職農民。然而,40多年後的今天,該農場已經發展成為壹個專業的奶牛場,存欄奶牛200頭。同時,它還管理著104公頃的土地,為奶牛生產飼料。可以說,弗拉格納農場從壹個兼職農民向專業化農場的轉變是在城市化和工業化的過程中實現的。在它所在的村子裏,1945年有167個奶牛場,但現在村裏只有他壹家。其他壹些農場已經轉產,壹些已經轉移,壹些已經出租,壹些已經進入城市成為城市人口。弗拉格納農場通過購買和租賃他人的土地來擴大農場規模。弗拉格納農場所經歷的變化描述了許多現代歐洲家庭農場從農民轉變為農場的歷史過程。
2.3以家庭農場為中心構建社會化服務體系
歐洲畜牧業的社會化服務體系是以家庭農場為基礎和圍繞家庭農場展開的。政府出臺的相關產業扶持政策針對的是家庭農場;科技推廣系統是為家庭農場設計的;高校和研究機構的科技創新項目是為家庭農場設計的;建立的各種行業協會直接改善了對家庭農場的服務。這種服務理念和制度設計貫穿於機械制造、動物養殖、飼料營養、草地改良、疾病預防、糞汙處理、農場管理等各個環節。這種社會化服務體系的構建,造就了具有歐洲特色的以家庭農場為基礎的現代畜牧業。事實上,歐洲許多國家以家庭農場為基礎發展現代畜牧業。例如,荷蘭和德國都在家庭農場的基礎上實現了傳統畜牧業向現代畜牧業的轉變。
20世紀50年代,人工擠奶在荷蘭家庭農場相當普遍,壹個送奶工壹天最多可以給10 ~ 15頭奶牛擠奶。20世紀60年代初,普及了機械擠奶,到60年代末,普及了機械擠奶。目前,荷蘭的擠奶方式正在從機械擠奶向機械擠奶轉變。荷蘭是歐洲國家中使用機器人擠奶最多的國家。共有500個擠奶機器人在歐洲國家投入使用,其中250個在荷蘭。荷蘭農民壹直非常重視利用現代技術發展乳制品行業。他們緊跟現代農業科技發展的步伐,及時將最新的農業科研成果應用於奶業生產實踐。例如,他們利用人工授精、胚胎移植等現代生物技術改良牛,利用計算機技術從事飼養管理,利用現代環保技術從事乳品生產等等。
在德國巴伐利亞州,通過以家庭農場為基礎的飼養系統,乳制品生產也從傳統乳制品行業轉變為現代乳制品行業。筆者參觀的所有奶牛場均采用現代品種、現代技術和現代管理。從品種來看,他們使用的德國西門塔爾牛無疑是世界上最頂尖的品種之壹(母牛的平均產量約為7噸,公犢牛具有良好的育肥能力)。從技術角度來看,他們使用的所有草原都是人工配方草原,每塊草原的牧草種類超過10種,保證了飼草的營養多樣性;牧草青貯和全株玉米青貯技術得到推廣;人工授精和胚胎移植已廣泛應用於家庭農場。從管理角度看,普遍實現了全舍飼與TMR技術的完美結合;高產奶牛的補飼由計算機控制;所有牛糞都經過無害化處理。值得壹提的是,由於糞便經過無害化處理,環境中的異味較小,因此除了壹些大型奶牛場外,村裏仍有相當數量的小型奶牛場在經營。
2.4中國應發展以家庭農場為中心的現代畜牧業。
從發達國家畜牧業經濟的發展趨勢來看,畜牧業生產規模化是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在這壹歷史發展過程中,美國和加拿大選擇了大型農場的發展道路,而歐洲國家則選擇了家庭農場的發展道路。雖然他們選擇了不同的發展道路,但都分別實現了現代畜牧業的產業發展目標。目前,中國正處於經濟轉型時期,正處於選擇何種大規模發展道路的十字路口。我國幅員遼闊,地區差異大,經濟發展水平不平衡,形成了農戶、專業戶、大型養殖場、大型飼養社區等多種經營成分並存的局面。然而,從整體上看,中國的畜牧業生產仍然是壹個以農戶家庭經營為主的國家。借鑒歐洲模式,在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中把越來越多的農戶變成家庭農場,是畜牧業走向規模化經營的現實選擇。對家庭農場要特別強調社會化服務體系建設,科技創新、技術推廣、高新技術研發都要為家庭農場服務,以家庭農場為基礎發展現代畜牧業。
3.發達國家畜牧業組織的特點及其對中國的啟示。
3.1發達國家畜牧業的組織特征
發達國家的農業屬於高度組織化的產業之壹。在農業內部,畜牧業的組織化程度遠遠高於種植業、林業和漁業。這是因為:第壹,許多畜產品是保質期較短的生鮮產品,因此需要將生產者組織起來,以有組織的方式進行銷售,以提高銷售效率;第二,畜禽是活體動物,人類不能直接食用。它們需要被屠宰和加工後才能食用。因此,畜牧業的產業鏈比種植業、林業和漁業的產業鏈長。為了改善產業鏈各環節之間的協調,需要建立產業組織。
根據性質和功能,發達國家畜牧業產業組織可分為三類,即政治組織、經濟組織和技術組織。與這三個組織相對應的名稱是農民聯合會、農業合作社和農民協會或農業協會。農民聯合會屬於農民自己的政治組織,獨立於任何黨政部門。其主要職責是代表農民利益,在政府決策中為農民說話,反映農民的意見和要求。如果政府推出的政策遭到反對,就很難付諸實施。農業合作社屬於農民自己的經濟組織,合作社向農民提供的服務包括:①銷售服務(銷售合作社),例如向成員銷售機械、飼料和獸藥等投入品;(2)加工服務(加工合作社),成員生產的牛奶和肉類經合作社加工後進入市場;(3)金融服務(信用合作社),成員可以通過合作銀行進行儲蓄和貸款。農民協會屬於農民技術組織,主要為農民提供各種技術咨詢,經常為農民提供技術培訓,並在育種、人工授精、胚胎移植、防疫等諸多方面為農民提供上門服務。
3.2發達國家畜牧業產業化經營模式的特點
發達國家畜牧業產業化經營模式與我國有本質區別。目前我國畜牧業產業化的基本模式是“公司+農戶”或“公司+協會+農戶”,而發達國家畜牧業產業化的基本模式是“合作社+公司+農戶”。這兩種模式有本質區別。在中國的“公司+農戶”模式中,公司和農戶之間基本上是壹種買賣關系,屬於松散型合作。公司和農民之間沒有經濟利益共同體,有時會有經濟利益糾紛,他們之間缺乏誠信和關懷。在國外的“合作社+公司+農戶”模式中,合作社是公司的所有者,農戶是合作社的股東。因此,農民也是公司的所有者,公司經營的好壞與農民的經濟利益密切相關,農民可以在年底享受分紅。公司和農戶在開拓市場和打造品牌方面存在互動,形成“品牌-市場-收入-品牌”的良性循環。“公司+農戶”很難形成這種良性循環。
3.3中國應讓行業組織發揮更大作用。
發達國家的畜牧業行業組織既能維護農民利益,又能為農民提供公共服務,發揮著政府部門不可替代的作用。在發達國家,政府賦予農民組織許多權利,例如,行業法規、產品質量檢驗、技術標準和規範、技術推廣、政府補貼、質量認證、市場監管等許多工作都委托給行業組織。目前我國行業管理的很多權利都掌握在政府部門手中,但由於人力資源不足,很多事情難以管理,容易形成管理漏洞,不利於行業發展。未來政府部門要逐步放權,把自己管不了的事情交給行業協會,讓行業組織發揮更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