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脫離實體經濟的現象經常發生。以股市為例。美國65438-0998-2000年新經濟泡沫期間,納斯達克指數從1600點漲到5000點,但這期間實體經濟並沒有那麽大的變化。股票市場的這種現象,正如美聯儲前主席格林斯潘所說的“非理性繁榮”。結果十幾年後的今天,納斯達克指數還沒有回到歷史高點。
債券市場也是如此。2000年新經濟泡沫破滅後,美國政府實施了六七年相對寬松的貨幣政策來刺激經濟。過度寬松的貨幣政策導致信貸市場的非理性繁榮。特別是2003年以來,寬松的信貸條件和不斷膨脹的房地產泡沫導致次貸盛行,2008年泡沫破裂,引發了近百年來最嚴重的全球金融危機。直到今天,我們仍能感受到這場危機對實體經濟的巨大影響。
外匯市場的這壹特征更加明顯。據國際清算銀行統計,全球每日外匯交易量約為5萬億美元,預計2013年將達到14萬億美元,但真正滿足貿易需求的交易不到1%。這樣的市場顯然不夠合理,外匯市場已經脫離了經濟發展的實際需要。
在中國,金融發展也已經脫離了實體經濟。2008年之前,中國金融和實體經濟的發展大致相當。之後受次貸危機影響,出現明顯偏差,銀行資產增量高於名義GDP 26%。同時,由於金融深化不足,銀行忽視了小微企業的融資需求。據統計,我國小微企業約占經濟總量的60%,就業人數的75%,上繳利潤的40%,但獲得的貸款僅占銀行貸款總額的18%。
影子銀行的增速更是驚人。自2007年以來,中國名義GDP增長了2倍,而理財產品規模增長了近14倍。很難說影子銀行的這個增速符合實體經濟發展的需要。債務規模的快速擴張,為未來經濟的長期健康發展埋下了壹定的隱患。根據美國資產管理公司橋水的統計,中國整體債務規模(包括政府、企業和個人債務)約占GDP的225%。從經濟社會發展規律來看,隨著經濟的逐漸成熟,經濟增速放緩,其債務也會逐漸積累,因此成熟經濟體的債務水平略高於新興經濟體。目前我們已經接近世界平均水平,處於新興經濟體前列,這意味著我們已經提前透支了未來發展的潛力。
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在保險資產數量增加的同時,賠付率卻在下降。這說明保險公司追求的是自身利潤的增長,而不是試圖提供真正的保障。過去十年,中國的名義GDP增長了4倍,而外匯儲備增長了9倍。以上種種現象都說明我們的金融體系在壹定程度上脫離了實體經濟的發展。
金融脫離實體經濟的原因
金融與實體經濟分離的原因是復雜和多方面的。總結起來,主要有五點:
首先是委托代理關系。理論上,金融體系應以優化社會資源配置、服務實體經濟為目標。在實際經營管理中,由於激勵機制的導向作用,金融機構往往以自身利潤最大化為目標。這種目標差異往往導致行為錯配,金融機構背離實體經濟利益,甚至給實體經濟制造麻煩。這就是委托代理關系中的激勵不相容問題。
第二是外部性。財務活動的收益通常不能完全反映其外部影響。壹個奇怪的現象是,高能耗、高汙染的行業,即使在產能過剩的情況下,依然可以從金融體系獲得持續的資金支持;另壹方面,由於融資渠道狹窄,很多優質的小微企業無法成長,無法滿足社會的需求。這是因為高能耗、高汙染企業由於規模大、信用狀況穩定,往往是金融機構的優質客戶,但其造成的汙染和資源浪費的成本並未納入金融體系的考核。小微企業因缺乏資金而損失的社會效益,不會完全直接體現在金融活動的成本和收益上。
第三是信息不對稱。很多市場都存在信息不對稱。金融市場與實體經濟的信息不對稱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壹是由於信息披露較少,金融機構有時難以深入了解企業的準確情況和真實需求。比如,對於歷史較短、規模有限的小微企業,金融機構很難全面掌握其經營變化、信用狀況等信息,所以不敢輕易發放貸款,導致小微企業貸款難;第二,由於金融創新的推動,各種金融衍生品層出不窮,令人眼花繚亂。企業往往無法準確把握這些產品的復雜結構和風險。2008年,中信泰富與銀行簽訂累積期權合約,初衷是對沖匯率風險,但由於對產品結構和風險認識不足,最終導致巨額虧損。
第四是不完全競爭。由於政府管制嚴格,技術壁壘高,前期投入大,金融行業進入門檻高。固有的規模經濟形成後,市場競爭程度自然下降,容易形成壟斷。處於壟斷地位的金融機構往往以自身利潤最大化為目標,必然導致社會福利的損失,從而離實體經濟的需求越來越遠。
第五,金融市場參與者並不完全理性。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的壹個重要假設是市場是有效的,市場有效的基礎是參與者應該是理性的,但事實並非如此。與其他要素市場相比,金融市場具有不同的特征。勞動力、商品、土地等市場交換的對象是實物要素,但受制於媒介即貨幣的可獲得性,所以交易活動容易控制和調節。金融交易的對象是資本本身,即貨幣。因為交易活動的對象和媒介是壹體的,不容易受外界因素的調控。此外,技術進步不斷降低金融交易成本,提高金融交易效率。在人們非理性行為的驅動下,非常容易造成金融體系自我膨脹,脫離實體經濟,最後對實體經濟造成沖擊。
如何解決金融脫離實體經濟的問題
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這些市場機制失靈的問題,讓金融更好地為實體經濟服務?
首先,要加強對金融業的監管。金融業對經濟體系的運行非常重要,應該像水、電、氣等公用事業壹樣受到有效監管。需要更好地設計激勵機制,使金融機構在優化自身效益的同時,最大化實體經濟的預期效用。
其次,考核過程中應綜合考慮金融機構的社會效益,不應以利潤率為考核目標。實體經濟是金融發展的基礎和前提,金融只是服務於實體經濟的資本要素的交易平臺。金融交易過程本身並不能創造社會財富。解決金融機構的外部性問題,應始終堅持金融業與實體經濟和諧發展、相互促進的理念,綜合考慮金融機構的社會效益,避免脫離實體經濟的金融自我繁榮和發展。
第三,我們對互聯網金融、大數據等新事物持開放態度。金融體系正常運行的前提是正確識別市場參與者的信用。互聯網金融、大數據等技術為信息收集、存儲、整理提供了更大、更快、更高效的平臺,並使這些信息匹配更加順暢。通過使用這些技術,金融機構可以更好地識別個人和企業的行為特征,從而合理評估其信用狀況。互聯網也有助於綁定借款人和貸款人的利益。比如淘寶提供貸款的小微企業,大部分都是依托淘寶的賣家。通過這種信用質押,淘寶和商家的利益自然是捆綁在壹起的。隨著技術的進步,信息不對稱的現象會得到改善。
第四,打破壟斷,積極發展中小金融機構。廣大中小微企業對中國未來的經濟發展至關重要。因為向中小企業提供貸款和服務對大型金融機構的邊際效用有限,還會增加經營成本,大型金融機構沒有經濟動力向中小企業提供融資和服務。因此,從資源配置的角度來看,應該鼓勵中小金融機構的發展,鼓勵其為中小企業提供更多的金融服務。
最後,增加金融交易的摩擦成本。金融交易的低成本會助推金融機構的非理性繁榮和擴張,也會導致人力資源的巨大浪費。金融市場上有許多聰明人。他們曾經是物理、化學或數學方面的專家,最後都加入了金融交易的“零和遊戲”。如果外匯市場的日交易量從5萬億減少到1萬億,估計不會對實體經濟的外匯需求產生很大的負面影響,反而會解放大量的寶貴勞動力。這些原本參與外匯交易的聰明人,如果能夠轉向更多的物理、化學、數學方面的研究和創造,將會對人類社會做出更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