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萬家燈火早已熄滅,我看到唯獨山陰路上魯迅的房間裏,壹盞綠燈依然發出幽幽的光,似乎要挑起太陽的重擔,將這黑暗趕走,照亮整個世界。魯迅坐在書桌前,穿著那身破了又縫,縫了又破的籃布夾衣,手裏夾著根已燃壹半的卷煙,正在奮筆疾書。在幽燈、薄煙的照看下,魯迅的臉,是那樣的憔悴,壹頭沖冠怒發,已是蓬頭不齊。桌上擺著寫了壹半的小說,還有許許多多的書。“囚首垢面談詩書”,這是魯迅的寫照。可是,有詩可作,有書可讀,有民眾的呼聲可以經我的筆端發出,就算囚首,就算垢面,又如何?
魯迅作為中國文化的巨匠,他拿的不是筆,而是壹柄刺入敵人心臟的尖刀;是壹座驚醒麻木國民的警鐘;是他自己的壹腔熱情!當初他棄醫從文,是因為他知道,人生最痛苦的莫過於夢醒了無路可走。所以他沿著他的夢想壹路執著地走下去——寫些看上去既沒有什麽價值,又沒有什麽特別的文化修養,讓別人覺得好像在寫沒有意義的逗人發笑的材料。但當他說出:“喜劇是把無價值的東西撕破給人看”是,壹切都明了。 其實,正是魯迅的這些“無價值 ”的 東西比那最絢麗的文章更有傳世的價值。
“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壯,也只是毫無意義的示眾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不必以為什麽不幸的,所以我們第壹要著,是在於改變他們的精神……”於是,他就開始了囚首、垢面的生活。但雖然囚首,雖然垢面,但他的心,仍是清水壹滴,在愈顯物質化的世界裏,那滴清水中的壹種精神,壹種信念,令這滴水始終清澟,始終純美,始終洗滌著後來者的心。
我似乎在頃刻間明白,那壹句句嬉笑怒罵的辛辣話語,那壹篇篇看似胡言亂語的小說散文,正是驚醒國人那早已麻木的心的苦口良藥。眾人皆醉我獨醒,正是魯迅當局者清,保持著看透世界壹切陰謀伎倆的慧眼。由此,在字裏行間發出的那壹股憂慮,生輝妙筆的那壹份悲涼,驚醒著世人,也驚醒著後人。
桌上懷表正指3點,魯迅仍在把無價值的東西撕破給人看。
魯迅先生,我要與妳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