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十幾個便衣湧進房間時，我知道壹切都完了。
事情要從2014說起，當時互聯網金融是熱點，小微金融是最火的領域。金融公司主要靠個人征信報告放貸，壹直都是我帶有效證件到銀行才可以。互聯網金融興起後，大量的貸款需求使得貸款公司為了追求放貸速度，開始尋找不正當的渠道，壹些有關系有能力的家夥看到了商機。
他們要麽與銀行內部人員合夥；或者通過關系購買內部銀行賬戶，批量導入，再批量輸出個人征信信息。他們需要客戶和中間商，於是有信息販子壹方面聯系“尚佳”獲取查詢渠道，另壹方面尋找本地或外地的小貸公司合作，放出“我有壹級渠道，可以代查征信”的話。
2015春節剛過，同學介紹我進入這個圈子，喝了日賺幾十萬，年過億的雞血或者人血。
壹個
壹開始，我不回家，也不回家。只能通過QQ搜索各種信息尋找上家，通過微信交流金融、貸款等業務群聯系下家。我晚睡早起，很快在家裏安頓下來，拼命打廣告，打各種下家電話。
當時沒有監管，這個行業正處於鼎盛時期。家裏渠道無數，業內無數“朋友”可以代查，輕松搞定幾十萬單(業內人稱個人信息為單子)。
我用上家給的價格直接聯系下家，不抽取任何利潤。先綁定幾個下家，數量大，然後用下家的數量壓低上家的價格，擠出微薄的利潤。真正的利潤來自小訂單。小單我不給太多，每單利潤都比較豐厚。
就在我為自己的完美戰略沾沾自喜的時候，突然，壹大批人倒閉了。
過度繁榮之前，征信行業沒有門檻，大量想發財的人湧入。為了獲得更多的訂單，他們開始了價格戰。
信用信息的發布有兩個渠道，壹個叫人工打字，壹個叫機器打字。手工制作，顧名思義就是銀行後臺工作人員手工查詢。雖然查詢速度不慢，但是對於機造來說速度可以忽略。機撥就是用壹種軟件，在銀行後臺輸入賬號和密碼，然後直接進入銀行的征信系統，再導入被查人的身份證號和姓名的表格，會自己做單，壹般壹個小時能打幾千份。
手機渠道需要找到相關租賃銀行的賬號，每天幾十萬的租賃費讓他們不得不收集足夠多的訂單，以保證能夠賺回資金並盈利。因為銀行內部工作人員的便利，沒有資本徒手打，雙方的價格戰就此拉開。
剛開始可以利用降價的機會多賺點，但是當價格降到幾毛錢的時候，源網徹底崩潰，最後的渠道全部倒閉，整個行業停止運轉。
這種停滯狀態持續了壹個多月，有壹家給我發消息:“渠道恢復，我給妳留個位置，妳多收費。”忍住心情，開始聯系客戶，壹個上午就接了幾十單。整理好之後，我沖向我的家。
煎熬了整整壹夜，淩晨五點，我帶著壹條信息回到家:“授信已經發了，有底了。”我嘆了口氣，迅速把錢轉給了他。上壹家給我發了幾十張信用證的時候，就語重心長地說:“以後合作的日子還長著呢。”
二
我成功圈了壹批回款渠道快，價格相對較低的下家。
但是，這批置業者中並沒有“肉量大”，我之前降低置業者價格的方式也不再奏效。我開始制定優惠辦法，根據購房者的數量給予相應的優惠，減少利潤的同時增加數量。有很多買家壹直在觀望。他們認識不同的特工。壹旦價格比我低，他們就會飛向對方。
為了讓下家感受到我的安穩，那天不管收到多少份，哪怕是壹份或者壹份都沒有，我都會在離開的時候給群裏發消息:“授信已經發了，昨天給我發單的朋友快來收單。”久而久之，我在下家樹立了形象，觀望的人都傾向於向我打聽。
由於手拍的不穩定性和低吞吐量，手拍渠道逐漸不能完全滿足市場上的所有需求，機拍渠道死灰復燃，似乎要回到當初的“全盛時期”。我認為這不會持續很久。我已經放棄了所有接觸機器的渠道，只用手打的渠道。我追求的是穩定，哪怕價格再高，至少能維持我在下家的形象。
我很認真的把它當成了事業。
果然，中國人民銀行出臺規定，銀行賬戶不能跨行使用，這意味著電腦軟件將無法登錄賬戶，電腦將會死亡。在大家都急著找手機渠道的時候，我已經和手機建立了穩定的關系。
二
我上壹家在湖南某地的農業銀行工作。總統帶頭出售信用報告。他從每份復印件上取了壹半的數字，組織了四名開票人員進行詢問。開票官員分享利潤。因為征信資格是人民銀行授權給商業銀行的，每個商業銀行都有人民銀行的特約監察員，常駐監察員拿壹部分，剩下的都是我家賺的。
這四個計費會員壹天要交兩三千的賬單。據說行長壹天抽成近10萬，開票員和人民銀行稽查人員壹天也有壹萬多。他們幹了兩個月，最後不得不停下來，因為記賬員沒有時間照顧銀行的正常工作。
這個渠道被切斷後，我發展了很多手工渠道，壹直不停的做單。我的月利潤逐漸過萬，作為學生，我已經很滿足了。
這期間，各大著名銀行都有我家。壹些地方商業銀行也有。
下家全國各地，福建，廣東，山東，遼寧，湖南，湖北，河南？有車貸，有小額貸款，有信用卡賬戶，有房產中介，甚至還有私家偵探。
雖然我總是備份我的個人信用信息，但我從不打開它。他們是數字文件，不是具體的人。
這些信息的主要去向是貸款和信用卡，還有壹小部分是用來找人或者認識別人的。因為第壹手的信用信息並不便宜，所以從我這裏購買信息進行詐騙的可能性較小。
但是征信可以賣第二次，第二次就沒有資本了。價格和白菜壹樣。買賬的基本只有兩種人，壹種是開展電話業務的貸款公司工作人員，壹種是詐騙團夥。
在我充分了解了這個業務的內幕之後，我也和幾個大團隊合作過。他們賣掉了幾乎所有能賣的信息，從快遞信息、座機信息、定位信息到身份證軌跡、車輛軌跡。他們在這筆生意中獲得了最大的利潤。
三
2016之後，半個月沒揭過鍋，開票據成了奢望。無數的代理調查請求卡在我手裏，賺不到錢。
原因是中國人民銀行對所有銀行的日常信用查詢進行了統計，給出了合理的信用查詢次數，也就是說銀行在業務之外沒有太多的地方可以查詢信用查詢。
壹開始我以為是暫時的，但是沈寂了半個月之後，壹些有能力的員工開始自己找渠道，甚至直接和銀行合作。幾個固定員工的離職，讓我感覺壓力很大。
我決定走高價渠道。雖然價格很高，但只要能保證正常的業務運營，客戶還是會發出大量的搜索請求。我的收入比上壹年又跳了壹跳，占據了壹個依賴量很大的渠道。但是這個渠道不足以吃掉我所有的訂單，所以我找了壹個入行比較早的同事Lily，她可以穩定的做單，但是吞吐量比較少。
我們開始合作。她的搜索渠道極其穩定，但她的價格已經比市場價低了幾十元。我把單子的壹半給了她，另壹半給了價格稍高的其他人。
但是很快，莉莉開始減少我的詢問。她說她必須照顧其他人。我在她家的詢問減少了壹些。我把被裁名單發到其他地方，別人的詢盤遠沒有Lily的穩定。我開始接觸新的地方。
多渠道交叉核對終於把我的單子都處理了，某家偶爾有個建行電話，價格低，速度快。電話還沒有掛斷。有人用壹個建行賬號在其他建行銀行登錄查詢，依然不受影響。就這樣，他們在略顯匆忙中度過了壹段時間，市場趨於穩定。
5月的壹天，我突然和莉莉聯系不上了。我猜她可能不想再給我賬單了。也許她的名單已經填滿了她的渠道，她不好意思告訴我。她幹脆把我刪了。給自己壹個看似合理的說法，沒有再聯系她。我沒有想太多，忘記了這個陪伴我度過冬天的最後壹個家。
當時我所有的註意力都被另壹件事吸引了。
我沒有刻意去找客戶。相反，每天都有新客戶敲我的微信。要知道，征信這個行業有壹群騙子。他們偽造虛假的信用詐騙來代替征信的費用或者提出先下單後付款的要求來騙取自己需要的信用信息。為了杜絕騙子，我只和客戶介紹的客戶合作，這導致我的客戶增長速度壹直很難。但當時每天都有幾個人來咨詢代查，因為都是客戶介紹的，所以我就把所有的袋子都拿走吃了。
於是我終於在最後壹個月完成了轉型。每份征信報告的價格是100元，不包括渠道價格，每份30元的利潤，每天40多單的查詢量，讓我上個月的利潤破了3萬大關，這是我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我的春天真的來了。
這是我自由的最後壹個下午。把單子送到家裏後，我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物業在敲門，我起來開門。
2015，165438+10，1，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正式實施。警察從2016年3月開始監控我的渠道源頭，莉莉最後的家，5月份把她抓了。莉莉是第壹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她盡可能的銷毀證據，刪除我的聯系方式，我卻不知所措。
7月，警方通過圓圓郵箱裏莉莉轉發給我的信，確認了我的犯罪事實，並在廣州壹出租屋內將我抓獲。
8月，無處可藏的莉莉投案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