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幼年喪父，家庭貧困，考入名牌大學卻從未找到合適的工作；
她30歲了還沒有壹次完整的戀愛，至死與母親壹起生活，且因此愧不如人。盡管她篤信“人不可以被打敗”，但在這個單壹崇拜“成功”的時代裏，她是壹個標準的“失敗者”。
她壹生奮鬥卻無法為自己在理想與現實之間找到壹絲容身之地。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楊元元之死，並非她壹個人的悲劇。
30歲的上海海事大學特困生楊元元死了——她用兩條毛巾自縊於宿舍盥洗室內。此前，她想帶著生活無著的母親壹起住在宿舍，但學校拒絕了這壹要求。她無力另租房屋，母親因此在冰冷的學校禮堂臺階上睡了壹晚。
11月24日晚，壹個言辭尖刻的宿管員再壹次挑戰她微薄的尊嚴——驅趕其母親並威脅讓她“拿不到畢業證”，她感到羞辱和憤怒，但奇怪地保持了沈默。
沒有人意識到這是壹次警告。兩天後，這個終其壹生試圖通過克制和倔強來保持內心高貴並努力改變自身命運的人，終於在長期的貧困、冷漠、無助和自責中不堪重負，以極其痛苦的坐姿自縊於宿舍的盥洗室。
她的宿舍需年繳費1300元，比走廊另壹側的房間便宜200元——因為背陰，見不到多少陽光。
種種跡象表明，進入上海海事大學攻讀研究生的兩個月，是楊元元多舛與吊詭人生的壹次回光返照。在這裏，被命運脅迫的她完成了人生僅有的兩次自決——不斷讀書以求改變命運，卻最終屈服並結束生命。
從未放棄奮鬥的自殺者
“她從未放棄過奮鬥，卻在曙光將現時謎壹樣退場了。”
2009年11月26日上午，海商法研究生楊元元不選擇自殺的話，她的任務將是上午8點半在班上出演話劇《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女主角。
但直至近9點，同學等來了壞消息。楊元元被發現自縊於宿舍盥洗室內，場景恐怖：楊背對洗手盆呈坐姿，壹條枕巾和壹條毛巾首尾相接綁在洗手盆的水龍頭上，繞過她的脖子並深陷皮肉中。她的腿微屈伸著，支撐著懸空的身體。
驚慌失措的發現者們用小刀割斷了毛巾。首先趕到現場的是海大保衛科的陳亮，他把楊元元抱到地板上平躺，進行心肺復蘇。此時她已摸不到脈搏，泡沫從嘴角冒出來。兩分鐘後，陳亮用筷子把楊緊閉的牙關撬開，發現舌頭呈耷著，並且發烏。“看是救不過來了。”陳說。
壹些膽小的同學哭了起來。此時，楊元元的母親望瑞玲，正被學生拉到對面房間，哭喊著女兒的名字——從女兒本科起，她們就形影不離地生活了8年，兩個月前，女兒帶著她來這裏繼續求學。
送到醫院後，楊元元的心電圖已是壹條直線，隨即被宣布死亡，時間是上午10時。
沈默寡言的楊元元以常人難以想象的方式帶來轟動。海事大學隨即發布了官方聲明，稱已盡了壹切能力幫助楊氏母女，急救和善後工作也是規範和人道的。
但望瑞玲和親屬的描述卻截然相反，她們堅信是學校持續地、不留情面地驅趕楊母，才讓楊元元背上沈重的道德枷鎖，走上絕路。此外，校方人員救助不力也是制造悲劇的根源。
這絕不是命運和這個女子開的唯壹壹次玩笑。在短暫的30年時間裏，楊元元在現實的夾縫中所表現出的“堅強”和“要強”同樣突出——成長於單親家庭，自立完成學業，4次考研失敗，度過了長達8年毫無成就感的不堪歲月，沈重的家負，帶著母親走到壹個尷尬的年齡，甚至在自殺的前壹天，她還擔心朱麗葉演得丟 人現眼，排練到深夜。“她從未放棄過奮鬥，卻在曙光將現時謎壹樣退場了。”壹位生前好友這樣總結楊元元的壹生。
在理想與現實之間
在大學過去將近壹半的時候，她對當初的理想念念不忘，便開始自學法律課程，並醞釀考法學研究生。
湖北枝江，壹個封閉的小縣城。楊元元在這裏度過了不算愉快的童年——父親早逝，壹家三口靠母親為工廠看大門的微薄收入維持生計。
但生前為化工工程師的父親還是給楊元元姐弟留下財富——有趣的故事和讀書的理想。還在幼兒園時，楊元元就喜歡提著壹個塑料袋扮小學生。
父親離世後，只有小學文化的望瑞玲帶著姐弟倆擠進壹個暗無天日的鬥室，望瑞玲對那段時間最深刻的回憶是：墻壁整天掉泥。
有壹天，楊元元回家告訴母親，她日後要念法律，“為窮人作主”——某個當地領導的孩子通過關系，奪走了原本屬於她的“市三好學生”榮譽。但1998年高考填誌願時，望瑞玲拒絕了女兒到大連學海商法的請求，理由是考武漢的大學可以省些路費。
“元元當時都快求我了。”望瑞玲有點後悔當年的固執己見。最終楊元元屈從，報考了武漢大學經濟學專業。但從此耿耿於懷，在寫給弟弟的壹封信裏，她這樣開頭：“妳以後不要聽媽的……”
家裏多壹個大學生，望瑞玲二百多元的月薪日漸變得捉襟見肘，要靠助學貸款和親戚資助勉強支撐。
對楊元元的投資按理是值得的。只是在楊元元進入大學的次年，以拉動內需為主旨的中國大學擴招和教育產業化熱潮掀起，“精英教育”走下神壇，但這場改革同時帶來節節高攀的學費，還有每況愈下的就業前景。
擴招引發的困局仍需數年才顯現結果。貧困生楊元元當下最關心的是生存問題，由於不忍向家裏要錢，她開始超負荷地接家教和兼職，還常常為省路費而步行往返。不少當年的同學對她印象深刻的壹幕是——常常夜晚在飯堂擦桌椅，或者把垃圾掃起來並從中揀出衛生筷。
生活階層的落差以及私人時間的稀缺，楊元元變得不怎麽引人註目。來自城市的同學衣著新潮，而她的衣服大多是親戚所贈，且單調陳舊。大多時候她對此並不介意，只是壹次看完文藝表演，極其少有地在日記裏表達了對那些漂亮彩妝的羨慕。
在大學過去將近壹半的時候，她對當初的理想念念不忘，便開始自學法律課程，並醞釀考法學研究生。
2001年家裏發生了兩件大事，壹是弟弟楊平平考上武大，二是原來居住的軍工廠要搬遷，母親失去住處，壹夜間變得無家可歸。
母親拎著家什出現在楊元元的大學寢室。床太窄，母女就側身而臥。楊元元上課的時候，望瑞玲就弄些茶葉蛋和豆腐幹到教師樓前賣。數月後，望托壹個老師的關系，住進了壹間只有壹張桌子的閑置房，學校也持默認態度。
很多跡象表明，大學後期楊元元的心情變得越發郁悶，除了來源於越發排斥的本專業外，更來源於變得現實而具體的家庭壓力。她的生活如鐘擺般精準而機 械：上課，家教，幫母親擺攤……她幾乎沒有朋友，連親友都羞於走動，她把兼職的所有收入悉數交與母親代管和支持弟弟求學，直至畢業後5年才償還貸款，贖回畢業證和學位證。
情況在2002年畢業那年繼續變壞。壹是她的校園愛情無疾而終；二是成績第壹的她卻被擠掉了保研名額——據信是被人做了手腳；最後她在委屈和憤怒中參加考研，又失敗了。
路越走越窄
她開始在《紅樓夢》裏尋找自身悲劇的影子。“她說她像晴雯。”表妹望妍說，“心比天高，身為下賤。”
糟糕的現實開始危及生存，楊元元需要壹份工作。
但在2002年夏天，抱有同樣想法的大學應屆生直逼150萬，他們充斥著各地招聘場所，拿著再不熠熠生輝的大學文憑，不斷調整期望值。但縱然如此，當年仍有大量應屆畢業生找不到工作，數目龐大的“大學畢業生低收入聚居群體”由此催生，現在，他們被稱為“蟻族”。
在相當長時間裏，優秀畢業生楊元元很不幸也成為了其中壹員。望瑞玲陪女兒投遞簡歷吃驚於她的表現。“她大概有些清高，放下簡歷就走，也不和人家說話。”後來母女倆找了壹個月租300元的老房子，消耗著微薄的積蓄。
對於壹個經濟學專業畢業生來說那壹年可能並不友好，2002年正是“熊市”當道，全球經濟頹勢初現。楊元元連壹份湊合的本專業工作都找不到。無所事事了幾個月後，她進入壹家培訓中心當英語老師，教幼兒英語，月薪800元，每天兩個小時地來回武昌和漢口。
武漢理工大學背後的壹個跳蚤市場是小販熱衷光顧之地，壹到晚上，楊元元就去接望瑞玲的班，她從不吆喝，坐下來就看書，思考文學和法學，中途休息的時候又非常市井地記下壹天的消費，事無巨細，精確到分。
房東李峰見過幾次這對母女，他感覺“她們生活很封閉，而且不太懂人情世故”。“有壹次樓下反映廁所漏水，有些生氣，我說由我出錢修壹修，但她們拒絕了，說嫌麻煩。”李說。
兼職做家教的時候，壹位學生家長想和楊元元拉拉家常。楊顯得不太樂意，搪塞了壹下就走了。“我感覺她有些自卑。”
這種自卑像壹扇屏障裹住楊元元。畢業很長時間裏，她都沒有配手機，幾乎與所有同學都失去聯系。“她該如何開口介紹近況呢？”弟弟楊平平說，“說還在做家教嗎？”
挫折感，焦慮感，封閉傾向，成為無數個像楊元元壹樣的“蟻族”標簽。他們眷戀大城市，憧憬好工作，都在等待創造傳奇，但越發激烈的城市化，人口結構轉變，勞動力市場轉型等因素又抵消著他們的努力。這個已逐漸具備社會化意義的階層，讓壹代人的青春在夾縫中漸漸失衡。
楊元元認可這種等待的壹個例證是，她曾考取了兩個外省小城市的公務員，但最終決定放棄，壹是距離遠，二又不是“北京上海”，而後者正是母親從小教育的真正值得落腳的地方。20歲的時候，望隨單位調動在上海工作了5年，她喜歡這個洋氣十足的大都市，幾句蹩腳的上海話仍讓她保持著不錯的優越感。
為實現大城市夢，楊元元也嘗試過打破困局。畢業後她連續三年考研，均無果。她開始在《紅樓夢》裏尋找自身悲劇的影子。“她說她像晴雯。”表妹望妍說，“心比天高，身為下賤。”
2004年，楊元元陰差陽錯地接了壹份保險推銷員的工作，但幫親戚辦了幾份之後就賣不動了。她的業績如此糟糕，以至於現在已沒有同事能記得起她。
事業上最後壹絲激情消耗於2005年。由於受轟轟烈烈的大學生創業潮觸動，楊元元傾盡積蓄，與人合夥辦壹份文藝雜誌。壹開始信心十足，還租了個像樣的辦公室，但僅堅持了半年，由於辦刊思維的不合時宜，雜誌基本滯銷。“連我也不看。”望瑞玲說。
賤賣壹屋桌椅後，楊元元也懶得慨嘆命運。她開始像上了年紀的人壹樣把未竟的願望嫁接他人。弟弟楊平平成了這樣的寄托者。本科臨畢業時，壹向溫順、保守的弟弟打算留本校讀研究生即可。楊元元不同意，像母親當年安排她的未來壹樣，她為弟弟樹立了不容分說的目標——上北大研究生。她親自搜資料，問內情，遞表格，連專業也為弟弟選好。
楊平平後來保北大直博成功。或許壹同感染了喜悅，2007年開始，楊元元第四次醞釀考研。次年，她接到了上海海事大學海商法研究生入學通知。
外面的世界
入學之初就她問輔導員能否將母親安置在校內，對方建議寫封申請書，楊元元照辦，但寫著寫著就哭了起來。
已是而立之年的楊元元非常高興人生第壹次真正把握了自己的命運。而望瑞玲理所當然地認為“要跟著女兒去”。楊的舅舅提醒姐姐是否考慮過元元的終生大事，望的回答是“我們樓上三十好幾沒結婚的多了”。
沒有跡象表明楊元元也非常在意自己的婚姻問題。畢業之後，她再沒有發展過其他對象。“她說要等有了事業再考慮。”壹位親屬說。
事實上，楊元元也的確在踐行這樣的想法。到新學校後，她勤奮和本分。“每次上課都獨自坐第壹排。”同學趙偉說，“現在還有這樣的研究生嗎？”
作為中國第壹大城市，擁有1300多萬人口的上海龐大得超出母女倆的想象。現在還說它是“冒險家的樂園”仍沒有錯，但只相對於那些積累豐厚的上層精英。對普通人來說，生活的艱辛在這裏加倍顯現，猶如壹個巨大而沈重的感嘆號。
楊元元和望瑞玲不舍得租昂貴又偏遠的出租屋，宿舍就很好，還有全天候熱水。像大學時候那樣，楊元元和母親每天擠在小床上睡覺。白天楊去上課，望就坐在田徑場邊織毛衣。她認識了壹些學校家屬，也從側面領略到大城市的門戶森嚴。“找份雜活還要有關系。”她說。
大約壹個月後，同宿舍的同學主動搬走了，房間成了楊元元母女專用。這個封閉的空間隔絕了她和同學間的交流。“她好像壹項集體活動都沒參加過。”輔導員吳誌毅說，“每次她都沈默地跟在母親的背後，聽她母親說話。”“帶母上學”雖然引起壹些小範圍的議論，但很快就被習以為常。楊元元還是覺得有些不安，入 學之初就問輔導員能否將母親安置在校內。對方建議寫封申請書，楊元元照辦，但寫著寫著就哭了起來。“她不愛把困難告訴別人。”望瑞玲說。
等了壹周仍無消息，楊元元母女就去找學院領導，說家裏有困難，能否解決母親的住宿。“我和元元壹直請求他，說武大當初也安排住處了。結果他說，‘沒錢，沒錢讀什麽書？’”望瑞玲說，“回去後元元很受傷，說這裏沒有溫情。”
入學後，楊元元認識了壹個北京的同學，很快就當她是摯友，無話不說，但對方卻只是禮節性地應付。後來，楊請求往她宿舍放些母親的東西，對方拒絕了，楊轉身就走，自此再也沒有說過話。“大城市來的等級觀念強，就連學校也按照原來本校還是非本校分班。”同學魏玲說，“但楊元元認為這樣侵犯了她的尊嚴。”
後來，楊元元接過輔導員的幾個電話，說最好把母親安置在校外。望瑞玲沒怎麽放心上，堅信學校壹定會管。“我看到宿舍樓還有很多空房子。”
11月21日，楊元元宿舍突然來了兩個宿管，限令她在半個小時內搬走母親的所有東西，以後不許再來。望瑞玲看到女兒當時神色有些緊張，不停地賠禮道歉。隨後就冒雨帶母親出去找房子，學校地處偏僻，壹天搜索無果，最後花了100元住了賓館。望說女兒心疼得睡不著。
第二天，她們找到了壹處房子，但當天拿不到鑰匙。楊元元因為要排練節目，望瑞玲就叫她回去，說她能找到落腳的地方。當晚上海氣溫驟降到只有4度，望瞞著女兒在學校禮堂前坐了壹夜。
天亮後，楊元元知道後非常自責，當即就坐在地上要母親趴在她身上睡。晚上，母女倆拿到了鑰匙，進去後發現是毛坯房。兩人和衣躺在地上，抱在壹起取暖。
楊元元整夜都向望瑞玲道歉，說這麽大了也沒把母親安排好，明天就找學院領導商量。過了壹會，楊似乎想起什麽，說“算了”。
“不可以被打敗”
她從壹堆書裏擡起頭來，半是交流半是自語的說出那句：“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打敗”。
矛盾24號全面爆發。當天上午，望瑞玲和女兒在宿舍收拾衣物。半個小時後，壹位年輕宿管看到望瑞玲的登記，跑上來指著楊元元說：“妳媽要是再來，妳就拿不到畢業證和學位證，妳將來什麽也沒有。”過了壹會又指著望的鼻子罵：“妳這個鄉下來的農村老太婆，不要把妳農村的那壹套拿到這裏來。”
壹直忙著賠禮的楊元元聽到這裏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在回去出租房的路上，楊元元又向母親道歉，說現在還沒讓她享清福。
由於持續的擔心、焦慮、愧疚和疲勞，此時楊元元已嚴重缺乏睡眠。11月25日清晨，楊元元突然從被窩裏坐起來，語帶怨氣：“憑什麽不讓我們住，我要找領導。”接著她又說：“都說知識改變命運，我學了那麽多知識，也沒見有什麽改變。”
望瑞玲覺得有些反常，跟女兒閑聊起來，平復她的心情。楊元元開始把從小到大的事情細細回顧了壹遍，這壹次她大膽地對母親說，如果當年支持她報大連海事，現在壹切都好了。楊還特意說起她做家教時壹個自殺的15歲女孩，僅僅因為學業壓力從28樓跳了下來。她反復叨念著：“她出身這麽好，可惜了，可惜了。 ”
望瑞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楊又讓母親陪她練《羅密歐與朱麗葉》，其間楊元元有點悵然若失，說起當年壹個讓人佩服的學長。然後她抱著頭，說腦袋亂了。
到下午的時候，望催女兒上課，楊元元說“不去了，沒意思”，然後她提議把租房的錢拿回來去玩。這種讓人擔心的狀態到傍晚時分終於平靜下來。晚飯後楊元元還拉著母親到宿舍洗澡洗頭。
當天晚上，楊元元跟同學排練話劇，其間她說了幾次不想演了，怕丟臉。但壹出場彩排的時候，她又絲毫不差地念出臺詞，表現堪稱完美。11點，她甩著長辮子向同學們說再見，並約好明早起來再練壹次，然後進了宿舍，再也沒出來。
而當晚，弟弟楊平平在深圳用QQ給姐姐留言，商討母親安置的問題。他的建議是：春節後把母親接到他那。而楊元元很可能沒有看到這些內容。“我很快就畢業了，能照顧母親了，但姐姐卻走了。”
楊元元的死震驚了學校。大批記者聞訊而至，關心著這個平日無人問津的女研究生。校方驚訝於事態擴大之迅速，關停了招待所，並派保安人員監視記者行蹤。事件的官方說法是：學校按規定勸離楊元元母親，並從人性化角度提供房源幫助。整個搶救過程也是及時和盡責的。同時，校方還暗示楊元元有患抑郁癥的可能。
“總之，學校在這件事情上已經仁至義盡。”上海海事大學黨委宣傳部部長彭東愷說。
而楊元元家屬則堅持認為宿管人員態度惡劣是楊元元自殺的誘因，而且搶救當天個別人員相互推諉，延誤了時間，應負相關責任。家屬先向學校索賠35萬元，後降為16萬。
在校方要承認他們在這起事故上有責任的前提下，壹位家屬說，這筆錢準備為望瑞玲在宜昌買套二手房。
12月15日，壹個陰雨連連的早上，楊元元的遺體在上海南匯區殯儀館火化。對於望瑞玲來說，現在唯壹能紀念女兒的是壹堆法律書籍和課堂筆記。她的文化不足以閱讀它們，她也未必完全弄懂女兒多年的執著。“我對她還是了解太少。”
而楊元元的表妹望妍，則在這天夜裏回憶起壹個陽光燦爛的下午，表姐翻著海明威的《老人與海》，她從壹堆書裏擡起頭來，半是交流半是自語的說出那句：“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打敗”。
2009年1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