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辰趴在城頭上觀察到這壹轉變,激動地向他們喊了壹句:“打得好!妳們就守在外面,隱藏好,等候命令!”然後放心地轉向城裏的戰鬥。
黑暗中的危局令他意識到,假如再不下到城裏打巷戰,時間越久就越有可能被擊敗。
他叫來幾個槍法好的士兵,吩咐幾聲,那幾人匍匐在地,從垛口探出長槍,扣動了扳機。遠處的燈泡啪啪地炸碎,昏黃的光亮瞬間漆黑。
又打了壹陣兒,城墻的西墻和南墻都隱沒進黑暗中。
許多戰士憑直覺判斷著城裏的異動,尋找到幾處合適的垛口,放下長繩,溜了下去。
孟德辰給城頭上留了些人,仰望壹眼浩瀚的星空,在夜風中抓著繩子下到城裏。
遠處的胡同裏,十幾個偽保安隊員聽見了城墻上的響動,他們的隊長探出腦袋,望著壹個個黑影溜下來,回過頭悄聲說:“都不要開槍,今晚情況非同尋常,大夥兒睜只眼閉只眼。我是在救大家,妳們要明白,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走,朝裏面走,躲著八路走!”
黑衣隊員們撤遠了。
遊擊戰士們按照孟德辰的指示,暫且避開日本兵,先專打偽保安隊員,循著槍聲在幾片民居裏七拐八轉,深入城區,在壹條胡同裏窩住了壹隊偽軍。
其中幾人嚇得求饒,孟德辰狠下心全部擊斃,這時候帶著俘虜無異於自殺。
乍壹交火,四處的敵人便覺察出八路軍的行蹤,孟德辰自知危險加倍,急讓熟悉路況的戰士帶隊,折身朝最近的城墻根趕去。
接近順城南巷時,他們在胡同裏又迎面撞見壹路敵人,戰士們閃到幾堵墻壁後開槍迎擊。
壹陣激戰後,偽保安隊員們全部倒地身亡。壹眾戰士繼續南行,倒在地上的幾人卻再也爬不起來了。
遊擊戰士們突出了潛在的包圍圈,在宮騰的命令下,城裏各處的偽軍和壹些日本兵像是磁鐵吸引著的鐵砂壹樣,從許多條大街胡同朝交戰處奔跑。
孟德辰設想,應當在運動中消滅敵人,便讓壹眾士兵在原地放槍,然後壹齊趕向南門方向伏擊。
出乎意料的是,聞聲而至的敵人並沒有追出來,而是藏在槍聲附近的胡同裏觀察動向。
此間,盛熙鐵在西門附近的壹道胡同裏貼墻站著,聽見南邊的交戰聲,心下慶幸又踏實,交火的地點離自己越遠越好,就這樣安靜地候著,說不定會有什麽轉機。
壹片黑暗中,孟德辰緊張地等待敵人有所動作,那片民居裏突然槍聲大作,步槍和手槍聲中混著機槍聲。
交火多半是崔良木帶領的士兵和敵人發生的。
孟德辰憑著多年的遊擊戰爭經驗和愈加具有穿透性的直覺,命令戰士們朝交戰地點奔襲。這種機會稍縱即逝。
他沖在前面,到了胡同口的壹座屋前,站在墻體後,左臂探出,手槍對著胡同裏連扣三下扳機。其他戰士站著立著朝胡同裏射擊。唯壹的遺憾是不能扔手榴彈。
許多戰士爬上民舍的屋頂,出其不意地射擊躲藏在遠處的偽保安隊員。
壹些原本朝北防守的偽軍和鬼子調轉方向,步槍機槍壹起射擊,孟德辰和身邊的戰士們紛紛退回胡同口外。
越來越多的敵人從東西方向的平行胡同裏跑出去。
爬上屋頂的戰士將槍口對著奔跑的敵人的黑影,跟著移動壹段,扣動扳機,那樁黑影應聲撲跌在地。
奔襲躲藏攻擊持續了近兩個鐘頭後,孟德辰和崔良木又在位於縣城東北區域的房山縣第二新民小學後門外匯合。
孟德辰清點了人數,有壹少半人減員,看來解放這座縣城毫無希望了。
經過與崔良木等人商議,他最終決定:隊伍從北門或東門突圍出去。
隊伍裏的壹個排長聽了命令,說:“副司令員,就這麽撤退,便宜鬼子了!”
孟德辰壹怔,那排長又說:“今天我就是死在這兒,也要再多殺些鬼子!妳要走,妳走。”
孟德辰低頭看壹眼腿上的傷,沒有答話,另壹個粗豪的排長說:“來都來了,鬼子要是真投降了,想殺都沒機會!”
孟德辰聽了,與崔良木相視壹眼,崔良木似有所動,他的決心便開始松動,瞅了壹眼遠處的亮光,說:“那就再拼壹把!大家記住,不能把老本折光了!”
孟德辰和崔良木隨之確定了亂打猛打的打法,商討了攻擊方向,決定炸塌東街上的日本駐防軍指揮部,吸引敵人過來進行消滅。如不可行,就炸掉西街上的憲兵隊大樓。
壹眾士兵跟著孟德辰和崔良木在靜悄悄的背街僻巷裏奔跑,精準地判斷著敵情。
他們穿過許多條衰敗狹窄的胡同,途中只遇到壹小股偽保安隊員,自然很快給收拾掉。
戰士們奔到日軍指揮部後門,幾槍放倒兩個依然站崗的日本兵。
十幾顆手榴彈甩進亮著燈光和黑乎乎的玻璃窗戶,轟隆隆的巨響震得院外的大樹也在顫抖,幾樹密葉抖落下塵土來。幾乎同時,層層氣浪從院子裏撲出來,樹葉嘩嘩作響。
爆炸過後,孟德辰直起身來,看壹眼殘損的門窗,帶著士兵朝東門方向奔跑。穿過兩條胡同後,出現在東街上。
他站在沙包堆起的掩體後,朝西壹望,遠處路燈下的日本兵和偽保安隊員正往壹片狼藉的指揮部趕來,隨即對壹眾士兵說:“瞄準了再打,子彈打完了就出城!”
壹陣暢快淋漓的射擊,昏黃的燈光下,許多鬼子和二鬼子撲倒下去。
宮騰和孔世顯縮著頭尋找可以躲避的胡同,大叫著命令士兵掩護自己。
壹片混亂中,孔世顯的腦袋被子彈擊中,撲跌在地。
許多日本兵找到掩體,展開反擊。
孟德辰躲在沙包掩體後,感受著子彈打進沙包的震動,對壹眾戰士說:“打開東門,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