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為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60周年，認真研究二戰遺產，本刊於2005年第8、9期開設專欄，旨在就二戰後國際體系的變遷、戰爭與和平理念的演變、國際機制和國際關系倫理建設等重大問題進行政治透析。文章發表後，在讀者中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有鑒於此，本期特別選取了壹篇文章探討二戰後國際金融體系的變遷與美元霸權的關系，旨在從經濟層面分析二戰遺留問題。現將這篇文章發表，以饗讀者。
[摘要]與19世紀英國主導的金本位制相比，二戰後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在組織結構和運作方式上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其運行結果雖然在壹段時間內保證了國際金融體系的穩定，但最終維護了美元的霸權。因此，即使在後布雷頓森林時代，國際金融體系的運行模式發生了重大變化，但布雷頓森林體系的遺產仍使美元霸權得以繼續維持。
[關鍵詞]布雷頓森林體系；美元霸權；全球經濟失衡
【作者簡介】李向陽，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副所長、研究員。(北京郵政編碼:100732)
【中國圖書館分類號】F113【文獻識別碼】A【文號】1006-9550(2005)10-0014-06
第二次世界大戰尚未完全結束，美國開始建立國際經濟新秩序，即在國際貿易領域創建國際貿易組織(後演變為關稅與貿易總協定)，在國際金融領域創建布雷頓森林體系。從歷史的角度來看，這種由美國主導的國際經濟體系客觀上促進了全球經濟的穩定，避免了第壹次世界大戰後國際領域的權力真空。(1)另壹方面，任何制度和規則都不可能是中立的，制度和規則的制定者會從中獲得巨大的利益。就布雷頓森林體系而言，美國最直接的好處就是美元霸權的確立。本文所用的“美元霸權”概念並不局限於美元作為世界貨幣給美國帶來的鑄幣稅收入，而是壹個更廣泛的概念，即由於其在國際金融體系中的主導地位(作為“中心國家”)，美國可以從“外圍國家”獲得壹系列的資本流動收入。這些好處包括:彌補國內儲蓄缺口，其他國家承擔美國經濟調整的負擔(財政赤字、泡沫經濟、經常賬戶余額赤字)。
建立在布雷頓森林體系基礎上的美元霸權並沒有隨著布雷頓森林體系本身的崩潰而終結。作為布雷頓森林體系最重要的遺產，美元霸權仍然是當今國際金融體系的基本特征。面對當前全球經濟失衡及其調整，美元霸權面臨新的挑戰。關於布雷頓森林體系“重生”的爭論也引起了越來越多的關註。在可預見的未來，美元霸權將繼續維持。
布雷頓森林體系確立了美元的霸權地位。
20世紀30年代的大危機和二戰宣告了金本位制的崩潰和英國作為世界經濟領袖的終結。但作為戰勝國和曾經的世界經濟領袖，英國自然不願意被排除在戰後國際金融體系的制定過程之外。這就導致了所謂的“凱恩斯計劃”和“白馬IJ”之爭。雖然最後的結果是基於“白色計劃”，但英國的努力並沒有完全白費。布雷頓森林體系的某些方面仍然體現著“凱恩斯計劃”的立場。與戰前的金本位制相比，布雷頓森林體系的運行機制發生了重大變化。
這些變化壹方面反映了當時世界經濟的客觀要求，如黃金供應量有限與國際經濟活動擴大之間的矛盾；另壹方面反映了美國在全球經濟中的絕對主導地位和利益。
第壹，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形成是大國間的聯合行動。具體來說，是美國主導的聯合行動，不像國際金本位制的實施，是壹個漸進的發展過程。
1944年布雷頓森林會議有44個國家參加，簽署的《布雷頓森林協定》於1946年正式生效。在金本位制的形成過程中，作為世界經濟的領導者，英國未能召集所有國家宣布在壹定時期內實施金本位制。1816 ~ 1821時期，英國已經完成了向金本位制的轉變，但直到1870年，只有葡萄牙、加拿大和澳大利亞采用了金本位制。1867年在巴黎召開的國際金融會議是國際實施金本位制的轉折點。來自歐美等20個國家和地區的代表最終決定實施金本位制。但英國不是巴黎會議的代表，只是作為觀察員參加，拒絕將英制單位與國際通用的十進制單位統壹。如果把1867的巴黎會議作為國際金本位的起點，那麽它將在1897的世界主要大國(俄羅斯和日本正式實行金本位)中完成，這個過程將持續30年。②
第二，布雷頓森林體系不僅有壹套規則，而且有壹個專門的機構負責監督這些規則的執行，這個機構就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及其支持的國際復興開發銀行，即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最終目標是為商品和服務貿易自由化或取消國際收支控制創造環境。為此，其具體目標包括:第壹，通過取消外匯管制，建立基於世界貨幣可兌換的多邊支付體系。
其次，有序保持合理的匯率穩定，避免競爭性貨幣貶值，進行必要的匯率調整。最後，成員國財政和貨幣政策的獨立性應與匯率穩定有機結合。這些都是國際金本位無法比擬的。
第三，布雷頓森林體系雖然是美英兩國立場的妥協結果，但基本反映了美國的利益。首先，作為國際黃金交換標準體系，凱恩斯計劃試圖降低黃金在未來國際金融體系中的作用，而懷特計劃則主張未來世界貨幣與黃金的可兌換性。由此建立了1盎司黃金=35美元的平價，但同時黃金和美元只能在中央銀行的層面自由兌換。英國的這種需求客觀上也符合美國的利益。其次，與國際金本位的匯率決定機制不同，在布雷頓森林體系中，美元與黃金掛鉤，其他貨幣與美元掛鉤，保持固定匯率。同時，為了照顧英國的利益，協議規定成員國可以在“不特定條件下”調整匯率，從而形成了“可調整”的固定匯率機制。最後，第三個妥協與此有關。英國要求控制貨幣兌換，而美國要求貨幣完全兌換。協議的結果是，成員國的貨幣可兌換在資本項目下可以控制，但在經常項目下必須保持自由兌換。
布雷頓森林體系確立了美元的世界貨幣地位。
從形式上看，這類似於戰前英鎊的地位，但它們的維持機制並不完全相同。在金本位制下，英鎊是以黃金為基礎的，人們不會懷疑它的真實價值。在布雷頓森林體系下，美元只與黃金保持固定的官方價格。壹旦人們不再相信美國有能力維持黃金的美元官方價格，他們對美元的信心就會喪失，從而引發壹波換金潮。
通過確立美元的世界貨幣地位，美元為全球貿易提供了交易手段和儲備，同時美國也從美元霸權中獲得巨大利益。首先，在布雷頓森林體系下，美國處於世界銀行家的地位，因此其對外投資是自然而然的結果。20世紀60年代以前，美國的經常賬戶保持盈余。為了滿足其他國家對美元的巨大需求，外國直接投資成為美元出口的壹個主要渠道。用中國發行的高估貨幣購買其他國家的資產，好處不言而喻。其次，人為高估的美元將美國置於壹個非常特殊的位置:它可以入不敷出，維持經常賬戶赤字，而不用擔心美元貶值。在布雷頓森林體系下，美國基本上是壹個資本和商品市場不受控制的中心地區。歐洲和日本的首都已被戰爭摧毀，這構成了壹個新的外圍地區。為了維持在美國商品市場的競爭地位，日本和歐洲外圍國家需要不斷買入美元，以避免本國貨幣對美元升值。他們選擇低估本幣，控制資本流動和貿易，積累外匯儲備，利用中部地區(美國)作為金融中介融資。在20世紀50-60年代，日元和歐洲主要貨幣被嚴重低估，這反映了壹種經濟發展戰略的思想:壓低國內工資水平，然後限制消費，從而擴大投資(以出口的增加為代表)。事實上，匯率低估和壓低了工資，就像壹個硬幣的兩面。另壹種計算這壹時期日元與歐洲貨幣實際匯率的方法是將日本和歐洲國家的工資換算成美元。另壹方面，美國主要通過對外直接投資向外圍地區提供長期信貸。布雷頓森林體系末期，美國的經常項目開始出現赤字，但上述格局仍能維持。原因之壹是外圍國家願意將其積累的美元儲備再投資於美國(如購買美國國債)；第二個原因是因為美國成熟高效的資本市場，可以進口短期資本，出口長期資本，為世界其他國家提供金融中介服務；第三個原因與上述模式有關。在這個體系中，美國感受不到調整經濟失衡的壓力。對於美國來說，它不需要在黃油和大炮之間做出選擇(某種程度上，這也是冷戰時期美國最終能贏得美蘇軍備競賽的原因之壹)。以美元計價的證券不斷被外圍國家的央行吸收，導致美元走強，通脹率較低。美聯儲不必在經濟增長和通脹之間做出選擇(正如菲利普斯曲線所預測的那樣)。當然，美國政府不需要刻意約束財政支出，不加稅也能享受廉價的海外資本。
與巨大的美元霸權收益相對應的是，布雷頓森林體系要求美國付出的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與同期的多邊貿易體系形成鮮明對比。為了建立戰後多邊貿易體制，美國曾經倡導建立國際貿易組織，並以《哈瓦那憲章》的形式得到國際社會的認可。但美國國會以損害美國立法權威為由否決了這壹計劃，最後不得不演變為關稅與貿易總協定。
第二，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崩潰和美元的霸權地位
布雷頓森林體系是建立在美國經濟在全球經濟中的霸權基礎上的，它有自己不可持續的問題。這就是著名的“特裏芬難題”。特裏芬認為，如果美元和黃金要維持固定的官方價格，其他貨幣要維持與美元的固定匯率機制，美國的經常賬戶必須保持盈余或平衡，否則人們對美元的信心就會喪失。同時，為了維持全球經濟和貿易的擴張，向世界各地輸送美元，滿足世界對美元的需求，美國的經常賬戶必須處於赤字狀態。這種“兩難”決定了布雷頓森林體系不可持續。雖然在早期，美國通過對外直接投資輸出美元，但全球仍存在“美元荒”。為此，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不得不用成員國繳納的黃金購買美元，並在美國資本市場發行美元債務，以籌集美元。
盡管存在“特裏芬難題”，但布雷頓森林體系在1960之前運行正常。美國經常賬戶的真正問題在1959。再加上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肯尼迪在競選期間對美元地位的模棱兩可的立場，國際社會對美元匯率走勢的質疑，導致了第壹次美元危機(見圖1)。從1959到10，在美國大選前，倫敦黃金市場的黃金價格壹度上漲到每盎司40美元。黃金官方價格與市場價格的分離，進壹步誘導各國央行將美元兌換成黃金。於是在1961，美國、英國、法國、意大利、荷蘭、比利時、瑞士共同出資* * *成立“黃金池”，平抑金價波動。1965之後，由於越南戰爭的爆發，美國的海外軍費開支急劇上升，經常賬戶盈余迅速消失，導致了從1968開始的第二次美元危機。金池也隨之崩塌，黃金價格翻倍成為現實。到1971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十國集團”宣布黃金官方價格由35美元/盎司下調至38美元/盎司，其他貨幣對美元相應升值。即便如此，美元危機的勢頭仍無法遏制。到1973，運行了近30年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實際上已經崩潰。至於1976的牙買加協議，某種程度上只是對這壹事實的事後確認。
布雷頓森林體系的解體是其自身內在矛盾的體現。
對美國來說，這既是必然的結果，也是無奈的選擇。從以上演變可以看出，到布雷頓森林體系後期，美元從其中獲得的霸權收益呈下降趨勢。換句話說，維持黃金官方價格的成本越來越高。
第壹，其他國家對美元地位的信心不再基於美國經濟的霸權地位，而是越來越關註美元的實際含金量。因此，美國國內政策和國際金融市場的任何變化都將直接誘導外國央行在美聯儲兌現黃金。美國在1947左右持有全球70%的黃金儲備。到20世紀50年代末，這壹比例已降至50%以下。由於蘇伊士運河危機，美國的黃金儲備從1958急劇下降。⑥到1968，比例進壹步下降到25%。
其次，協調發達國家的集體行動越來越困難。美國設立黃金資金池的初衷是希望其他國家分擔維持黃金官方價格的成本。然而，在實際操作過程中，集體行為的協調並沒有完全成功。美國以外的成員國只把不到1/3的黃金儲備放入黃金池，其他國家的中央銀行仍然有權與美聯儲交換黃金。事實上，在整個黃金總存量時期，這些國家持有的黃金儲備並沒有減少，而是壹直在增加。法國的情況最為突出。1965年，法國從美國購買了8.84億美元的黃金，當年的經常賬戶盈余為619億美元；1966年分別為601萬美元和3.9億美元。⑦法國交換的黃金越多，其他中央銀行與美聯儲交換黃金的動機就越大。1968黃金銀行倒閉後，成員國不得不簽訂“君子協定”，規定其他國家央行從美聯儲兌換的黃金數量僅限於新增的美元儲備，不允許兌換此前積累的美元儲備。即便如此，當對美元的信心在1970徹底喪失的時候，這個“君子協定”也終於失去了唯壹的約束力。
第三，國內財政和貨幣政策的自主性開始受到挑戰。美元霸權的壹個重要來源是美國可以在不考慮外部經濟失衡的情況下自主決定國內經濟政策。然而到了布雷頓森林體系末期，美國的這壹特權並沒有得到其他國家的認可。美元危機發生時，其他國家不願意分擔美國的責任，而是要求美國實行緊縮的財政金融政策，通過通貨緊縮來提高美元的價值。1968年，法國公開向美國提出這壹要求。沒有承諾，法國宣布退出金庫，導致金庫崩潰。
第四，美元的世界貨幣地位開始受到挑戰。美元作為世界貨幣，壹直是各國外匯儲備的主要貨幣。雖然在不到10年的時間裏爆發了兩次美元危機，但是沒有壹種貨幣能夠取代美元的主導地位。:1968法國最早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出創建壹種新的世界貨幣，以取代美元的世界貨幣地位，後來演變為特別提款權(SDR)。SDR並不是真正的貨幣，它只是壹個用於成員國官方結算的單位。然而，這表明美元作為世界貨幣的地位受到了挑戰。
鑒於布雷頓森林體系已經無法維持美元的霸權地位，放棄它成為美國的自然選擇。
後布雷頓森林時代的美元霸權
對美國來說，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建立和廢棄是為了獲取美元霸權的利益。因此，如何在後布雷頓森林時代維持美元霸權，成為美國如何改革國際金融體系的基礎。從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到80年代中期10這段時間，是美元霸權的低谷，也是美國經濟的低谷。隨著日本和歐洲的經濟崛起，其貨幣在國際金融領域的地位也在上升。20世紀80年代後，裏根政府的經濟改革不僅重振了美國經濟，也造成了美國經濟的新壹輪失衡，經常賬戶赤字與國內生產總值(GDP)之比達到4%。這種失衡的調整再次顯示了美元的霸權地位:通過“廣場協議”，迫使日元和歐洲主要貨幣大幅升值。因此，美國的經常賬戶有所改善，到90年代初基本達到平衡。此後，隨著美國經濟的快速增長，經常賬戶再次陷入失衡。2004年，經常賬戶赤字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達到6%，創歷史新高。美國的經常項目赤字占全球經常項目盈余的75%，這就是為什麽美國的外部經濟失衡被稱為全球經濟失衡。當前，全球經濟失衡調整的方向成為國際關註的焦點。
與布雷頓森林體系下的運行模式相比，當前全球經濟失衡有其自身的特點，但反映了壹個基本趨勢，即美國仍在獲得美元霸權的好處。
首先，美國可以選擇自己的財政和貨幣政策，而無需承擔匯率穩定的責任。在布雷頓森林體系下，“雙掛鉤”機制要求美國保持美元匯率的穩定。在浮動匯率制度時代，美國被免除了這壹義務。面對20世紀90年代以來不斷增加的外債，美國在泡沫經濟崩潰後仍然可以實施低利率政策和大規模財政赤字政策。
第二，美國仍然可以利用周邊國家“趕超”發展模式的特點，實施“量入為出”的經濟政策。由於經濟發展和金融自由化，日本和歐洲國家完成了經濟趕超的任務，從布雷頓森林體系下的“外圍”陣營畢業，而亞洲、拉丁美洲等壹批“新興市場國家”加入了“外圍”陣營(在布雷頓森林體系時代，它們要麽被排除在世界市場之外，要麽在全球市場中無足輕重)。為了實現經濟趕超的目標，他們選擇了日本和歐洲五六十年代的發展模式:高估本幣，盯住美元，促進出口，積累美元儲備，反過來將積累的美元儲備再投資於美國(從IT泡沫破滅前投資美國資本市場，到IT泡沫破滅後投資美國國債)。同時，引進外國直接投資進壹步促進出口，發展外向型經濟。在這個周期中，美國再次獲得了美元霸權帶來的好處:低儲蓄率、高消費率、低利率、低通脹率和高經濟增長率並存。這種模式也被壹些經濟學家稱為“新布雷頓森林體系”。⑨不同於布雷頓森林體系。即使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之後，美國的經常賬戶赤字仍在增加，但美元的實際匯率仍在升值。即使在美國成為凈債務國，外債數額不斷膨脹之後，這壹趨勢依然沒有改變。
第三，美國可以將調整經濟失衡的負擔轉移給其他國家。自2001以來，美國政府采取了“善意忽視”的政策(這是真正的自由放任)結果，美元的實際匯率壹直在下降，主要是對歐元和其他發達國家的貨幣。與上世紀80年代廣場協議後的情況不同，美元貶值至今並沒有縮小美國經常賬戶赤字，反而繼續惡化。
雖然經濟學家對未來的調整模式看法不壹，但大多數人認為調整的壓力最終還是要由世界來承擔。⑩第壹個替代方案也是最理想的方法是在既定的匯率水平上消除經常賬戶赤字。這就要求美國貿易夥伴的增長率要高於美國經濟的增長率。只有當貿易夥伴實現更高的增長率，他們才能吸收更多的美國出口。1990至2004年期間，美國累計經濟增長率為45%，歐洲和日本分別為29%和25%，其他貿易夥伴的增長率均高於美國。在美國經濟增長率不變的情況下，歐洲和日本很難彌補這種增長差距。即使可以，也只占美國出口的35%，無法從根本上解決美國的經常賬戶失衡問題。另壹條出路是美國減少消費，提高儲蓄率，減少進口，這可能導致美國和世界經濟衰退。第二種方式是投資者的投資偏好發生變化，他們更多地投資於美國資產，即外國投資者購買更多的美國債券和股票，增加美元儲備。這只會帶來美元的暫時升值和長期更大的調整。第三種方式是美國提高利率。同樣的邏輯，如果只加息，美國會積累更多的債務，需要付出更多的投資收益。面對“雙赤字”，美國需要同時加息和削減財政赤字。需要註意的是，減少經常賬戶赤字需要減少財政赤字，但減少財政赤字本身不足以解決經常賬戶失衡。第四種方式是亞洲各國央行改變決策，停止購買美元，減少持有美元的比例。這將是全球美元需求的重大調整。其中，如果人民幣不再盯住美元，那麽在美元大幅貶值的同時，歐洲貨幣將大幅升值。顯然，在美國看來，解決其外部失衡的根本途徑是外部世界。與此相關的最後壹條路，也是美國最希望的，就是簽訂第二個“廣場協議”:美元貶值。這既不會引發美國經濟衰退，也能解決經常賬戶失衡問題。考慮到美國已經成為凈債務國，美元大幅貶值客觀上會減輕其債務負擔，就像美國泡沫經濟的崩潰會被全世界分擔壹樣。
可以預見，無論全球經濟失衡如何調整，布雷頓森林體系留下的美元霸權遺產都將延續。
註意事項:
查爾斯·金登堡在分析20世紀30年代大危機的原因時指出，壹戰結束後，英國已經失去了領導全球經濟的能力，被美國取代。因為英國沒有能力，美國不願意承擔穩定國際經濟體系的責任，所以體系處於不穩定狀態。這些責任包括三個方面:壹是為降價銷售的商品提供壹個開放的市場；二是逆經濟周期提供長期貸款；三是在危機時刻實行貼現。“當每個國家都轉而保護自己的國家私利時，整個世界的公共利益都會被拋棄和損害，所有國家的自身利益都會受到損害。”參見查爾斯·金登堡，宋承憲和洪文達譯。1929—1939《世界經濟蕭條》，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第348頁。
② C.M.Meissner，“壹個新的世界秩序:解釋古典金本位制的出現”，NBER工作文件系列，第9233號，2002年
[澳] A.G .肯伍德、A.L .洛赫德，王春法譯:國際經濟增長:1820 ~ 1990，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1997，第234頁。
④B.Eichengreen，“全球失衡和布雷頓森林的後果”，NBER工作文件系列，第10497號，2004年。
⑤ B.Eichengreen，“全球失衡與布雷頓森林體系”，NBER工作文件系列，第10期.10497,2004.
⑥在1956的“蘇伊士危機”中，美國對法國、英國和以色列的軍事行動采取強硬立場，迫使其撤出蘇伊士運河。這是導致法國反對以美元為基礎的國際貨幣體系的重要原因。
⑦B.Eichengreen，“全球失衡與布雷頓森林體系”，NBER工作文件系列，第11期.10497,2004.
⑧Obsffeld，m .和K.Rogoff，“全球經常賬戶失衡和匯率調整”為布魯金斯經濟活動小組編寫的文件，2005年
根據這壹觀點，當前全球經濟失衡本身並不構成問題。只要外圍地區繼續執行目前的發展戰略，上述循環將長期良好運行。參見m.p .杜利，“等人論復活的布雷特論森林體系”，NBER工作文件系列，第9971號；杜利，“美國經常賬戶赤字與經濟發展:總回報互換的抵押品”，NBER工作文件系列，第10727號，2004年。
O.Blanehard，“等美國經常賬戶和美元”NBER工作人員系列。第11137.2005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