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商店離火車站不遠，我們騎行了十幾二十分鐘就到了。那個年代是這個城市很高端的商場。
***四層的商場，寬敞明亮，各類商品擺放琳瑯滿目，在那個年代算是齊全。尤其還有專門的外賓和外匯券櫃臺。
營業員都是挑選長得如花似玉，大高個，細高挑，凹凸有致的那種美女。
營業員也都穿著打扮得盡量符合這個環境要求，走在這個城市的時尚前沿。
禮拜天，友誼商店門口停滿了自行車，看樣顧客盈門啊。跟看車的大爺，打聽了下，外匯櫃臺在幾樓，反遭大爺打聽，“啥叫外匯？”
無奈，跟大爺解釋說，外匯券是壹種很討厭的，人為制造的門檻，妳用不著的東西，笑著跟大爺道了謝，進門打聽了壹樓營業員。
得到的信息，外匯櫃臺在二樓。於是，我跟美東直奔二樓。
找了壹圈，外匯櫃臺在最裏頭，意思可能是讓持券的大款們，多轉轉。
“哇，不止萬寶路、良友，還有好多別的外煙品牌，長箭、希爾頓、雲斯頓、駱駝、黑貓……”美東抽煙，所以了解的品牌也多。
彼時，我還是天真小傻白，不抽煙，啥也不懂。
“我們把價格都記壹下，忘記帶筆了。”美東靠近我悄聲說。
“去跟售貨員借支筆和紙，她們都有。櫃臺上擺著呢。”我跟美東說了，然後走過去。
“大姐，借支筆和紙用下行不？”我笑著跟櫃臺裏面的售貨員說。
“借紙幹什麽呀？這是公家的，不能隨便借。”售貨員燙著大波浪，塗著大紅色唇膏，瓜子臉，個頭也不錯，長得確實挺漂亮的，但就是眼圈描得跟熊貓似的。
正拿著壹個小圓鏡在照著自己，自我欣賞呢。
“哦，我家裏有哥哥結婚，想買些外煙，讓我來看看價格，太多品種，我記不住，所以……”我誠懇地說。
“這都是需要外匯券的，妳們有外匯券嗎？”售貨員停下找鏡子，斜眼瞅了我和美東壹眼，壹看是倆小屁孩，撇了撇嘴。
“妳怎麽知道我們沒有？”美東有些生氣。
“好啊，拿出來我看看。”那個售貨員根本沒把我倆放在眼裏，又瞅了壹眼，接著轉回頭照鏡子了。
手裏還多了壹支口紅，在對著鏡子，張著嘴，往嘴唇上補塗。
美東氣得還想說些什麽，我用手拉了下他，向他使了個眼神，小聲說，“妳稍安勿躁，我對付她。”
我走到櫃臺邊，躬身趴在櫃臺上。“大姐，妳長得真漂亮，好面熟啊。”
正在塗嘴唇的售貨員白了我壹眼，“妳誰啊？還上學呢吧？怎麽可能認識？”
“哦，我想起來了。剛看過的電影《紅高粱》，上面的女主角！對！跟女主角長得壹模壹樣。”我裝作重大發現的樣子，驚噱噱地喊著。
這回，那個售貨員不好意思了，終於露出了笑臉，羞澀著說，“是嗎？人家是大明星，我哪行啊。”
我看有門，轉過頭又跟美東求證，“對吧？美東，這位大姐特別像那個女主角，簡直就是壹個模子卡出來的。”
然後我小聲做著口型問，“叫什麽名字？那個女主角？”
我因為那天看電影，基本也沒用心看，所以根本不知道叫什麽，我也早忘了女主角長啥樣了。
“對對！長的真像，像鞏俐！”美東也加了句，這樣就顯得更加可信了。
售貨員終於露出女人溫柔的壹面。“哎呀，妳們倆嘴可真甜。來，筆和紙，記著寫完了給我。”
說著把紙和筆遞給我，“買什麽煙到時候來找我吧，不過，都得用外匯券。”說完繼續開始塗口紅。
而且塗完，真的開始認真打量自己。我想，八成是在跟鞏俐找***同點吧。
我拿了紙筆，轉頭跟美東相視壹笑，開始蹲在櫃臺前，挨個香煙品種，記錄價格。
“妳看，良友真的搭配將軍賣，將軍煙還比良友貴。”
美東發現壹個櫃臺裏面擺著良友和將軍，旁邊有個小塑料牌，上面有個小紙條提示：購買良友香煙壹條，需同時購買將軍香煙壹條。
“嗯，看樣六哥常來這地方，價格肯定都了解。咱們賣給六哥壹定要比外面便宜。”我點點頭跟美東商量。
“對！其實人家六哥自己來買也行，這是真的為了幫妳。夠哥們感情。”美東豎著大拇指跟我說。
我快速記錄著價格，轉著圈數了數，然後對著紙上記錄的再數了下，“行了，都記好了。”我跟美東說。
“那咱們走吧，去火車站溜達溜達。”美東說著就往外走。
“別啊，我把筆送回去。”說著我轉回到售貨員那個位置。
“謝謝漂亮姐姐，用完了。大姐貴姓？下次買煙來找妳。”我笑著雙手把筆遞回給售貨員。
“別客氣，我免貴姓趙，妳過來找我就行了。”然後小聲捂著嘴跟我說，“要是到時稍微缺點外匯券，也沒事，我幫妳換點，絕對公道價。”
“好的，多謝趙姐，那我們走了。”我趕緊道謝，再三回頭擺手示意，與美東走了。
“海超，我覺得妳變了，開始改變了。”美東推著車子看著我認真地說。
“是嗎？我都沒感覺，哪裏變了？”我自己倒沒什麽感覺。
“以前妳的性格不是這樣，別人裝，拿把妳，妳根本不會搭理，或者說妳反過來比他們更能裝。現在不壹樣了，肯低頭了。”
美東咂摸著嘴說，好像在品味著什麽。
“哦，哈哈，妳說剛才那個售貨員啊？我們這不是為了第壹筆生意嘛。萬事開頭難，這才哪兒到哪兒。”我哈哈笑著。
“嗯，從這壹點也看出妳的決心了，以後妳肯定能行，肯定能幹好！哥們兒，我對妳有信心。”美東拍著我的肩膀說。
“謝謝妳的支持，美東，沒有妳，我自己也是下不了這個決心。開始幹。不管這次怎麽樣，能賺多少，畢竟我們已經邁出了第壹步。”
“對，以後我們認識的人會越來越多，路子會越來越廣。肯定能行！”美東也感到很開心。
“對啊，我們會越來越有經驗，第壹次，資金方面解決了，以後就可以滾動發展了。”我充滿希望地看向前方。
“嗯，妳六哥那邊看樣問題不大，就看看我姐這邊能有多大力量了。”美東若有所思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