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美國日本這樣的“經濟強國”,實際上經常是在“負債運營”,不但政府是借錢開支,許多國民也都拿著信用卡透支生活。但咱們可別替人瞎操心,人家過得比咱舒坦多了。只要國家機器足夠強大,就永遠不用擔心債務塌下來全國跳樓。所謂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用來說他們正合適。然後他們還要嘲笑中國人光存款,不消費等等,壓迫人民幣連連升值。這是用我們過去的“農業文明思維”所無法理解的。我們壹直欣賞的是“既無內債,又無外債”,清清爽爽,明明白白。而且以為帝國主義列強肯定是自己家裏“有的是金山銀山,永遠花不完”,(此話是什麽戲劇裏的臺詞?)以為富國是永遠向窮國放債,自己專門靠高利貸生存的寄生蟲。現在我們才慢慢知道,帝國主義的口袋並不寬裕,他們之所以成為“列強”,除了當年殺人放火搶去了頭幾桶金之外,在自留地裏幹活也很勤快,更主要的,是他們發明了壹種“超前消費”的高級洗錢方式。
咱們貧下中農壹般是掙10塊錢,花3、4塊錢。如果只花1、2塊叫做吝嗇,如果花了6、7塊叫做大方,花了8、9塊叫浪費,花了10塊就叫敗家。而人家列強呢?掙10塊花10塊叫做吝嗇!壹般是掙10塊要花20塊,那多出的10塊到哪兒去弄呢?借啊。什麽?不借?不借俺可就搶啦!人家的“民主程序”壹開動,人家那素質極高極高的人民舉起森林般的手臂壹投票,妳可就吃不了兜著走啦。貧下中農掙的錢本來不多,壹般只能掙5塊,自己剛花了1塊,就把3塊借給列強了。列強東挪西借裏挪外借,手裏弄了100多塊,這回真是怎麽也花不完了。於是,他還要反過來,把錢再借出去,給那些壹時揭不開鍋的五保戶,不過條件是比較苛刻的,除了利滾利之外,壹般是要拿人家的土地房子閨女兒子來抵押的。別人欠他的,他年年催逼,有時候壹年竟然真的掙了100多塊。他欠別人的呢?不著急,能不還就不還,還不起就繼續借,壹直借得叫妳心疼。妳要是不借吧,那以前的債務他就說根本還不起了,妳要是跟他打架吧,他已經用借來的錢置辦了壹屋子的刀槍劍戟,而妳本來應該用於置辦刀槍劍戟的錢呢,早都讓他借走了。所以妳還得繼續借給他。到了債務如山,實在不像話的時候。他又來花招了,當初借了妳家3塊5塊壹***是185塊,可是那時候的錢不值錢啊,再說妳家的錢到了我家這片兒,不大好使,必須打折。什麽匯率啊,浮動啊,所得稅啊,新自由主義經濟學啊,說得妳頭都大了。反正最後壹算,我其實就借了妳家28塊錢,妳要是不認就拉倒,妳要是認了,咱們現在簽個協議。妳壹想,28就28吧,頂我半年的嚼裹呢,總是個錢,否則都打了水漂了。於是妳承認了這個28塊。他又說,我今兒個吧,沒現錢,我有個祖傳的煙袋鍋子,80多年歷史了,小孩他姥姥的大姨子的小舅子傳下來的,值老鼻子錢了,上回瑪麗亞大嬸出200我都沒賣,我知道妳愛抽煙,我現在改抽白面兒了,留著也沒用,這回看在我大爺燒過妳家花園的交情,賣給妳,就算100,妳看咋樣?妳跟他死砍活砍,砍到六五折,他心疼得搶天呼地,讓妳把煙袋鍋子拿了走,最後壹算,妳還欠他37塊錢。
有壹種撲克牌的玩法叫做“憋7”,各地規矩略有不同。沒有合適的牌出的時候可以向上家或者下家借牌。老實人壹般不借牌,總是自力更生,憑自己的本事壹張壹張去拼搏。而聰明者則明明有可以出的牌卻就是不出,壹定要借人家的。用借來的牌把自己的壹手散牌組合成整齊有序的強大陣容,然後反攻倒算,控制了整個局面。列強們也是這麽玩的,自己家裏有油田,不采,非得買人家的——反正錢也不是自己的。自己家裏有森林,不伐,專門買別人的木材。然後再指責別人破壞生態,汙染環境。山西的煤便宜,成千上萬噸買過來,都埋在自家的海岸上,給子孫留著。而那“便宜”的煤,是用千百個中國礦工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中國的人才更便宜,北大清華帶頭,每年向列強輸送壹車皮又壹車皮的會算題會畫圖會打字會編程的各省市縣鄉的狀元榜眼探花小力本,借用魯迅的話說,只要給予略略高於牲畜的待遇,他們就心滿意足地勤奮工作了,而且其中還必有感恩者批評中國曰:“妳看人家對畜牲都是那麽人道,遺產都留給寵物,俺寧做華爾街的狗,不當長安街的人。”
而掙10塊花20塊呢,圖得是個出手爽快,逍遙自在。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咱去搶錢櫃。他們首先縱情享受了生活,但問題畢竟是寅吃卯糧,心裏總覺得有個什麽地方不大對勁兒。即使在歡歌浪舞最放縱的時候,眉間也掠過壹絲隱憂。“棄婦之隱憂堆積在動作上”,(這是誰的詩句?)表達的就是這類人群的感受,所以我們從帝國主義國家的文學藝術中很少看到明朗的亮色,他們永遠在表達著發自心底的陰冷的憂患。他們提倡休閑卻難得休閑,偶爾休閑壹下也是計劃得條分縷析,跟上班差不多。他們忙著去找錢,去鉆研,忙著去放債催債,整天要動腦筋,練武藝,擦槍餵馬,甚至枕戈待旦。在這個過程中,不知不覺地帶動了科學技術的進步。他們老說別人欠他的,其實正是以此遮掩自己欠別人的。小學時,學校常派我到區裏市裏參加“儒法鬥爭故事比賽”之類的活動。壹天中午,班主任王樹香老師給我壹篇兩千多字的《桑弘羊舌戰群儒》,下午就要帶我去講。校長問:“他能記得住嗎?”王老師說:“沒事兒,他過目不忘,看壹遍就記住了。”其實我不過記性好壹點,千字以下,看壹遍能記住個大概,兩千字的文章還沒背過,真有壹種“掙10塊花20塊”的空虛感,更何談“過目不忘”啊?可老師已經這麽說了,不能給老師丟面子。於是表面輕松瀟灑,心中百般緊張,死命地看定每壹個字眼,就跟黃蓉她母親死命記住《九陰真經》似的。上了公***汽車,壹邊聽老師說班裏的事兒,壹邊心中不停地在默念,並做好了如果忘詞兒就臨場發揮的預案。直到傍晚抱著獎狀回校,老師還跟校長誇我:“他看了壹遍就能講,去了就得了個二等獎。”而我自己壹直很空虛,害怕下次給我更長的文章可怎麽辦。於是就只能擦槍餵馬,枕戈待旦,準備隨時老師降大任於小生也。我跟很多所謂“差生”都是好朋友,他們總以為學習好的同學活得快樂瀟灑,不知道我跟他們玩耍之後,回家就手不釋卷,我家那壹帶能找到的書幾乎都被我看遍了,腦子裏永遠是“國事家事天下事”,活得比他們累多了。我倒是很羨慕他們,60分也吃得香,70分也睡得穩,自由自在,誰也不欠。而我,好像永遠欠著別人的。至少,就欠我們老師的,因為她說我“過目不忘”,而我根本沒達到啊。嗯,可見“快樂教育”也有害人的壹面啊。
所以說來說去,這個世界到底誰欠誰的?包工頭欠工人的,開發商欠包工頭的,那誰欠開發商的呢?日本欠中國的,美國欠日本的,那誰欠美國的呢?英雄人物做了好事之後,壹般都仿佛不大自在,總要向大家解釋自己沒什麽了不起,好像做了好事反而就對不住大家了。此中確實大有深理可尋,當我們做了太多的太大的善事,可能就無意中擾亂了某種天機。當別人欠妳太多的時候,妳就欠了別人的。明明是子女欠父母的,可父母總對孩子說:“我欠妳的呀,小冤家!”帝國主義強買強賣,拿走了別人那麽多東西,可到頭來別人都欠他的。帝國主義自己也內債外債柬埔寨,搞得水泊梁山壹百零八煙水寨。這個世界,單個PK,似乎還能看明白誰欠誰的,可要是整個浪看,那就是壹筆糊塗帳。古人說“楚弓楚得”,孔子曰“肉爛在鍋裏”。也許只有到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才能算得清了。
算不清也甭郁悶。要兩個爛肉面,帶她們到門外吃去!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