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九九三年,我初次去中國旅行。壹踏上這塊土地,我便立刻愛上了這裏的人民,並深深地被他們的熱情與活力所吸引。用“壹見鐘情”來形容恐不為過。十二年來,我有幸親眼目睹了中國那令人難以致信的飛速變化,特別是在濱海城市上海。曾幾何時,上海的裏弄悄悄地退出了人們的生活中心,取而代之的是鱗次櫛比、聳入雲霄的摩天大樓,以及令人目不暇給、眼花繚亂的西式廣告招牌。謙慎禮讓的傳統文化漸漸讓位於西方式的進取精神。隨之而來的對權力和財富以及奢華生活的占有欲,導致了某些人腐敗、犯罪,甚至於謀殺。
上海這座城市的身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對於多數外國訪客來說,她幾乎西化到了難以辨認的地步。我之所以編導《紅美麗》這部電影,並非由於那些顯而易見的表象,而是試圖捕捉那些潛移默化、非細察而不可見的東西。不斷加速中的新舊交替,傳統與現代的對峙在普羅民眾當中所衍生的沖突,乃是我最感興趣的。故事圍繞著壹個年輕女子、壹個八歲男孩的母親展開。她由於壹時貪婪,造成了丈夫的遇害身亡。靈魂深處的內疚與罪惡感,使她陷落於傳統與現代的夾壁之間,難以自拔,終於走上了雙重身份的欺世生活。
世人常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者,對此我總是迷惑不得其解。是盲目的野心呢?還是純粹的貪婪?抑或是境遇所致?或三者之總和?然而無論答案如何,我都認為,即使我們的行為壹時與我們的本性背道而馳,人性善良的壹面終究會得勝而突顯出來。這便是貫穿整個故事的主題,以及促使劇中人物發展的沖突。
也是為了同樣的原因,我選擇了較為傳統和簡潔的手法來拍攝《紅美麗》。通過運用“無所不見”的廣角鏡頭來加強敘述,讓觀眾跟我壹起分享變化的經驗。通過將劇中人物完全暴露在城市的建築流裏,我得以在壹個廣闊的視野裏,全面地觀察了中國現代化社會的內在機制。
源自於個人的內心掙紮所產生的靈感,以及母親攜壹家人早年從古巴移民美國所遭受的文化沖擊的經驗,《上海紅美麗》是壹個我想要講述的故事。為適應社會統治階層之新要求所付出的努力,填補了歷史智慧的冊頁。而正在發生的變化將很快譜寫出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