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橋文化底蘊厚重。曾有廟宇六座(全神廟、二郎廟、關帝廟、龍王廟、召魂廟、白廟),佛教寺院壹處(俗稱大寺),天主教堂壹處,還有李家宗祠、常家宗祠(俗稱家廟)。有以常先生、田先生為代表的私塾多家,培養了大批本街及附近各村的學子。清朝曾出過道臺、拔貢和知縣。民國初年,廢除帝制,本鎮開明士紳周先生(智武),為適應新文化,沖破封建習俗的阻力,力主將大寺拆除,用其舊料翻建了新學堂,開辦新學,雖然今天看來文物受到損失,但當時人們都說:“莘橋鎮大改良,拆了大寺蓋學堂。”深深受到了百姓嘉贊,曾被譽為“壹鄉之善士”,並授予“萬民傘”。上世紀三十年代初就有大學生、留學生數人(田某、靳某、王某等)。
莘橋的廟會文化相當濃厚。有二月廟會、四月廟會和十月廟會,以祭祀孔聖人及各位神靈為由頭,香火非常旺盛。屆時,各方客商雲聚於此,馬戲團、變戲法、打把式賣藥的、唱賣香草的,唱賣冰水、冰棍、酸梅湯的;炒栗子、打糖的;套圈的;說書、講評詞的;請外地武術表演的,等等,應有盡有。最吸引人的當數唱戲。廟會壹般是五天,有時也增加天數,廟會幾天就請外地戲班唱幾天,壹天“兩開箱”,逢上好年景即請兩個戲班唱“對臺戲”,非常熱鬧。之前,本街各戶大都“接閨女叫女婿”請客來“上廟”(或“過廟”“趕廟”)。每天各村村民,也都來上廟許願、還願、購物、看熱鬧、“解嘴饞”。
百姓崇文尚武。習武者眾,宗戳腳門,以練九趟支子為主,兼或長拳。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以郭先生(維賓)為尊,徒弟眾多。他曾雲遊各地,拜訪武林高手名家,學得不少真傳,如七手翻子、八手翻子、形意、八卦、六合、綿掌、五花炮、開手、四平、關西、醉拳等,並掌握了少林棍術和羅成槍。其最為突出的是擒拿術、點穴法,但下傳奇少。學優者深諳武術真諦,不但會“練法”,還學得了壹些“打法”,拆著運用自如。但遵武德絕不容借此滋事。在莘橋,即使不習武的壹些青壯年,大部都“熏”會了“五花炮”等壹些拳腳。就“六合手”之類的精華“打法”,也被少數門外漢“偷學”成功。懂戲、會戲者眾多。至解放初期,能演出的戲碼有京劇(當時稱為西皮、二簧)“四進士”、“珍珠塔”、“法門寺”、“玉堂春”、“搜孤救孤”、“打魚殺家”、“清風寨”、“捉放曹·宿店”、“胡奎賣人頭”、“戰長沙”、“古城會”、“失·空·斬”、“華容道”、“南陽關”、“釣金龜”、“武家坡”、“寶蓮燈”等。河北梆子有“蝴蝶杯”、“大登殿”、“蓮花庵”、“斬子”、“斷後”、“三疑記”、“桑園會”等。民間藝術也相當豐富活躍。有獅子會(以郭家街為主),還有跑蓮花燈、老韃摔跤、盒子燈、掄花等。大鼓隊有兩個(李家街、郭家街為主),鼓譜有“套鼓”、“老吵子”和“河西”等。每逢過年過節,都有表演,十裏八村的鄉親,紛至踏來觀看。
莘橋商貿非常發達。百姓戲稱,莘橋是個小地方:二.七是大集,逢五排十是小集,每天壹個“露水”集。商鋪眾多,僅布缐莊和織染業等商號就有五十餘家,從業者達千人以上,日營業額壹萬餘銀元。如,新大陸、亞細亞、萬隆、蚨豐、益記、慶豐益、匯昌等均設有分號;還有寶泰祥首飾樓、美孚煤油公司、燒鍋酒廠、韓家染坊、鹽店批發、陽泉煤場批發等。與之配套的還有郵局、錢莊兌換銀元,典當業具有規模。並設有商會和巡警局子。莘橋號稱“小高陽”。
莘橋的餐飲及勤行十分繁榮熱烙。比較有名的飯莊有七、八家,如“北海居、”“道北”、“小樓”等,壹般都營業至深夜。並均有賒賬的慣例,到八月十五或年底結賬,既活躍生意也方便百姓。名廚有郭氏二兄弟和靳師傅等。勤行從業者眾多。炸果子的六七家、烙燒餅的三四家(缸爐、吊爐、“蝴蝶”、油酥等),烙火燒的四五家(炮子火燒和單傳火燒),蒸包子的三四家,鍋貼壹家,豆腐腦、老豆腐四五家,豆漿兩家,賣扒糕的壹家,烀山藥、烤山藥的三四家,炒花生、花生仁各兩家。值得特別提及的是“莘橋燒雞”(熏雞),歷史悠久,聞名遐邇,以郭家、曹家和田家為最佳。雲家、郭家的熏豬肉、粉腸和王宏勛的驢肉也小有名氣。
另有殺豬戶三四家,牛肉杠壹家(雲、郭、王)。有點心坊壹家,醬菜園壹家生產醬菜、醬油、醋(大興勇),油坊三家,粉條作坊兩家。有筆墨紙張店(衡水人)、染料店(陳家)、雜貨鋪、廣貨鋪、鐵器鋪、醋店、亁鮮果及香煙攤十餘家。
加工業有板店,打麻繩及小推車,打火鐮及鑄造煙袋鍋,木貨加工作坊三家。還有制做風箏的、加工錫壺的。有碾糶米的四、五家,磨白面、做掛面、雜面的,加工豆菜、加工豆腐的多家。最具傳統的是拴機子織布,從扽機到鐵機和樓子機,能織經緯三十二、四十二支紗的平紋布和提花、斜紋等。從業者二十餘戶。
服務設施及服務業也較齊全。僅街內就有井泉五眼,均為機井,其中,有的設了專人値守,把水汲入木槽內,供百姓挑水時提取。有的人還忙裏偷閑給各需水戶有償送水,掙得壹些零花錢。還有能飲用的普通磚井三、四眼。各大商家院內大都有防火井。有排(雨水、汙水)水池塘三處,大糞處理場壹處。為供沒有墓地的外地人身後安葬之需專門辟有義地壹處。甚至,還有賭局和大煙館(主要光顧者為大商號的從業者)。有鐵匠爐兩家(張家、李家),畫匠三家,裱糊匠三家(裱糊新房、紮制紙制品),有打磨的石匠兩家。有轎班壹個(郭家為主),杠班壹個(李家為主),吹鼓班壹個(郭家)。有獸醫壹家。有中藥房三家(均有座堂先生,藥房聲望及規模以馬家“興仁堂”老字號為最佳),西醫診所三家(戴、靳、常)。有茶爐、茶鋪三、四家,酒鋪、酒館四、五家。有照像館、鑲牙館、理髪館、澡塘、修理自行車鋪等各壹家。有租賃餐具、桌橙及被褥的數家。有旅店及貨棧五家,“橋上”還有“起火小店”和“斤餅斤面”多家。為適應交易的需要,從事糧食、花生、木貨、房產、地畝、牲口和豬羊經紀活動的達二十餘人。
除各店鋪、座商、攤點外,每天都有各種叫賣者串街。如白天,賣豆腐、豆菜、青菜,賣燒餅果子、賣豆腐腦,賣鮮魚;晚上賣酥魚、賣臭豆腐醬豆腐、賣韭菜花醎菜;深夜賣蒸包子、羊頭肉、拆骨肉的,等等。
有從事運輸者達三十多家,以雲家頭街和李家街為多,都是雙掛騾馬鐵輪大車,往返於保定、高陽、蠡縣等地。每每出動,車水馬龍,極為壯觀,其陣容,是附近所僅有。
莘橋的歷史悠久和商貿的繁榮,成就了勤勞百姓的民生。除幾個富有大戶外(王某某、常某某、常某某、周某某、靳某某等),壹般百姓不逢荒年,均能維持溫飽或小康,比起其他村莊,生活水平普遍高些,日子過得講究些、次第些。壹些有條件人家,臨時招待人來客去,為了顯得體面和方便,先不用家裏的飯,或去飯館吃或“叫飯”“叫菜”回家;不少人家的中老年人,早上有先喝茶的習慣;年輕人有追求休閑文明的熱情,如踢毽子、打乒乓球,組織籃球隊,還應邀去高陽等地比賽。周圍各村對莘橋的人文環境和生活水凖羨慕有加,連他們對外談及“是哪裏人”時,壹般都以稱“是莘橋的”為榮;外埠寄信給莘橋周邊村莊時,也都冠以“莘橋鎮”某某村。誠如百姓傳稱“有閨女嫁給莘橋—不受苦”。
莘橋民風淳樸,勤勞善良,具有開放意識和包容胸懷。從地緣、經濟和歷史文化傳統講,從現今搞城鄉壹體化建設講,從社會的認知感講,恢復“莘橋鎮”的建制應是歷史的必然。
附:莘橋鎮軼聞
壹、記憶中莘橋百姓的姓氏有:王田史石朱任邢宋何李吳杜周步段胡洛梁徐袁高馬孫陳郭崔曹張單常賀雲解董傅熊靳劉齊趙蔣盧蕭戴韓魏龐。
二、莘橋古鎮的歷史遺存,除百姓的繁衍和文化傳統的積澱外,現僅有石獅子壹座。相傳這是殷府門前的護門獅,原為兩座,左白右青。後來青獅為追趕惡煞而未歸。這顯然是神話傳說。後據有人推想,可能是安史之亂時,殷府遭受叛軍浩劫破壞所使然。
三、大清年間,相傳大曲堤村為壹民事,使莘橋幾位百姓受到欺負、淩辱,久未解決。有人說,這事得需請“常拔貢爺”出面調解,以雪莘橋百姓的冤情。某日,有人在壹娛樂場所向“拔貢”訴說了事件的原委,並請“拔貢爺”出面調停處理。“拔貢”聽後說,這有何難,就請妳辛苦去蠡縣衙門跑壹趟吧。旋即,某某拿著“常拔貢爺”給知縣的壹張三寸紙條兒,呈送了知縣。第二天,縣裏就派人到了曲堤,進村後見到男青壯年就抓,之後把人帶到縣城關了起來,也不過堂,更不拷打,但就是不給飯吃,不給水喝。幾天後餓得吃棉衣套子、喝人尿。後來,曲堤村的頭面來向“拔貢爺”“請罪”,向莘橋百姓致歉,雙方重歸於好。
四、早年間,鏢車、鏢船經常在莘橋安瀾橋水碼頭住宿打尖。壹天,幾位年輕人在壹起聊天談論武術。談及誰功夫好時,有人說,常某某,妳功夫好,妳能將鏢旗拔來嗎?常某說,這有何難,如履平地。於是,當天夜裏,常某去至橋下,將鏢船桅桿頂上的鏢旗用“旱地拔蔥”術上去摘了下來。第二天,“鏢頭”發現鏢旗“丟了”,料定是莘橋街裏有能人。隨之,“鏢頭”備了重禮,帶上徒弟進街慕名拜訪了郭先生。郭先生知道原委後,把常某某叫來“教訓”於“鏢頭”當面,並令其向“鏢頭”道了歉,將鏢旗跪著把還了“鏢頭”。之後,郭先生做東招待了“鏢頭”壹行,席間言笑成友。
五、這座繁榮的古鎮和她的善良百姓,在壹九三八年二月二十七日(陰歷戊寅年正月二十八日),卻遭受了日本侵略軍所制造的大災難。是日,由漢奸段臣(布裏村人)帶領數百名日本鬼子奔襲了莘橋鎮。抓了許多老百姓進行拷打,逼迫人們說出誰是八路軍。久久百姓沒有壹人理睬。於是,鬼子獸性大發,喪心病狂地把許多老百姓都弄進煤油公司,身上灑上煤油,放火後將院門鎖死。之後得知,在大火中,有包括常某某、郭某和外地商人在內的壹百餘人遇難,傷四十餘人;還焚燒了各街房屋壹千餘間,制造了駭人聽聞的“莘橋慘案”!日本法西斯暴行,更激起了人們的抗日復仇怒火,當年,就有三十餘人參加了賀龍領導的八路軍壹二零師。
六、有壹年,瀦龍河鬧大水,洪水將漫過堤坡決口,危及河左岸莘橋等村鎮。莘橋王某帶人護堤。見有堤裏龐果莊壹夥村民來“偷堤”(企圖把堤坡挖開放水,以解水困龐果莊之險),王某見狀向前講理制止。不料,被龐果莊眾人帶到壹處打了。更嚴重事件將要發生。為避免傷人,王某智慧地將自己鄉親勸回莘橋街裏。為了懲戒龐果莊的無理行為,莘橋決定,給予他們制裁——不準他們來莘橋趕集,不準他們來莘橋串親。很快,他們就派人來賠禮道歉了。
(高陽酒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