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似乎總是國際問題的焦點。最近國內媒體開始流傳曾經影響人們判斷的“戰爭造就了美國”的說法。這些論點和論據，有些幾乎經不起史實的推敲。美國的崛起和強大有很多原因。如果妳咨詢法律學者，他們壹般會指出法律制度的因素；如果妳用政治學者解決，妳會從政治系統得到答案；如果妳咨詢經濟學家，妳會覺得經濟增長是美國發展的主要動力。換句話說，美國的崛起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所以“戰爭成就了美國”的說法是不公平的，也是客觀的。
壹個
可以說，戰爭在很多國家的歷史上都是存在的，包括中國。但戰爭對壹個國家發展的影響，尤其是對美國歷史的推動作用，要具體分析。
18世紀後期的美國獨立戰爭是美國建國的開端，無疑是美國當時和未來發展的先決條件。而很多同為殖民地的拉美國家，後來通過獨立戰爭擺脫了歐洲列強的殖民統治，卻始終沒有走上富強之路。由此可見，戰爭可以創造壹個新的國家，但建設壹個包括美國在內的新國家，還需要其他各種因素。這樣的例子古今中外數不勝數。
美國成立時，它的領土很小。19世紀中後期以後，美國的領土從東大西洋海岸向西延伸，橫跨美洲大陸，直接延伸到加利福尼亞州、俄勒岡州和華盛頓州的西海岸，覆蓋了除加拿大和墨西哥以外的整個北美大陸。毋庸置疑，領土擴張在美國歷史上客觀存在。19世紀美國領土擴張的方式有很多，包括外交手段(1794的美英傑伊條約)、資本購買(1803的路易斯安那購買案、1867的阿拉斯加購買案)、戰爭(1846——可見戰爭和軍事只是美國領土擴張的方式和手段之壹。更重要也是最根本的，19世紀美國的西部擴張運動。19世紀初，美國內陸和西部大部分地區還人煙稀少，甚至是荒涼的未開發處女地。到19年底和20世紀初，經過近百年的經濟發展，美國已經成為世界領先的農業、工業和商業大國。建設，而不是戰爭，是美國崛起和強大的源泉和主流。
記得20多年前我在國內讀大學的時候，有壹種流行的觀點，認為美國的強大是壹戰二戰賺了大量戰爭錢的結果。事實上，早在壹戰爆發之前，美國的經濟實力就已經開始超越英法等歐洲列強，躍居世界第壹。在20世紀的兩次世界大戰中，除了美國，除了直接遭受戰爭蹂躪的國家和地區，沒有其他國家有實力滿足戰爭期間對工農業產品和軍火的巨大需求。壹旦世界燃起戰爭的篝火，只有美國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滿足戰爭的需要，同時利用戰爭把戰爭變成經濟發展的契機。所謂“機會青睞有準備的人”，沒錯。總之，美國在兩次世界大戰中所擁有的軍事實力，是建立在戰前美國已經形成的經濟實力之上的。經濟實力第壹，戰場取勝在後，不可逆轉。
至於冷戰，以美國為首的北約和前蘇聯主導的華約曾經搞過軍備競賽。蘇聯在核武器、常規武器裝備、軍事人員數量上不亞於美國，擁有龐大的軍事工業體系。最後華約解體，前蘇聯分崩離析，國民經濟的爛攤子暴露無遺。可見，軍事和戰爭絕不是壹個現代國家發展的決定性因素。“戰爭造就了美國”是壹種誇張。
二
有文章認為，美國文明的基因是軍事，美國歷史的中心是戰爭。“戰爭”不僅是美國外交政策的工具，也是美國外交政策的目的由此推斷，歷史上美國應該多次挑起對外戰爭。眾所周知，戰爭有正義和非正義之分。1775年爆發的美國獨立戰爭，是殖民地人民反抗殖民統治的正義戰爭。1812第二次美英戰爭是壹場捍衛美國獨立的戰爭。美國內戰中，林肯領導的聯邦政府和軍隊維護了國家統壹，廢除了南方的奴隸制。有爭議的是1846-1848的“美墨戰爭”，交戰雙方對得克薩斯州的歸屬持有不同意見，最終以墨西哥喪失政權而告終。19世紀美國最後壹次重大戰爭“美西戰爭(1898)”，起因是古巴等地反對殖民統治的獨立運動。美國趁機介入，趕走了西班牙，控制了菲律賓、關島、波多黎各等地。這是美國歷史上罕見的直接爭奪和建立海外殖民地的戰爭。毫無疑問，美國參與第二次鴉片戰爭和八國聯軍對中國的戰爭是不光彩的侵略行為。19世紀美國擴張中最不幸的軍事行動是對印第安人的戰爭。以上19世紀及以前美國發生的主要戰爭和軍事行動，無論其對錯，都是特定歷史環境下國內外各種因素的產物，是美國歷史的壹部分，但不足以代表美國歷史發展的主題和基本內容。
都說人類進入20世紀，第壹次世界大戰打到第三年，第二次世界大戰持續了兩年，美國遲遲沒有參戰。如果說第壹次世界大戰是帝國主義列強之間的非正義戰爭，那麽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站在正義的壹邊，與中國人民和世界反法西斯人民壹起，抗擊日本侵略者和德國法西斯。斷言“軍事是美國文明的基因”不是客觀公正的歷史態度...戰爭是美國歷史的中心……”，讓人想起日本軍國主義和法西斯德國，曾經窮兵黷武，挑起戰爭災難。近年來，美國的壹些軍事行動引起了國際社會(包括美國)的極大反對。尤其是2003年以來的伊拉克戰爭，是美國歷史上最錯誤最愚蠢的戰爭。然而，全面地看待美國歷史，我們不應該攻擊它現在的生活，並輕易地得出“戰爭是美國歷史的中心”的結論。
三
受19世紀中後期歐洲列強“炮艦政策”的影響，人們很容易將美國的海外商業擴張與武力擴張聯系起來，認為商業利益必須“武力打開，武力實現”。這是對美國海外業務拓展的片面理解。事實上，從19世紀開始的整整壹百年間，美國的對外經濟活動都是以與英國和歐洲的農業貿易為基礎的。內戰前，依靠棉花等農產品出口；此後，谷物產品(如小麥)、牛和豬肉產品成為主要的農業出口商品。可以肯定地說，在19世紀，美國外匯收入的主要來源是農產品出口貿易，與海外軍事行動無關。
19世紀後期，美國工業力量崛起，壹些工業企業開始在海外尋求商機。壹開始是產品出口，後來直接投資辦廠。到20世紀初，美國新興跨國公司在英國、歐洲、加拿大等發達國家和地區都設有工廠和銷售部門。用壹家美國公司在英國的代理人的話說，就是“和平工作(意為工商業貿易)征服世界”。武力開路，“貿易追隨大旗”在美國與拉美、亞洲等欠發達地區交往時確實存在，但並不代表美國對外商業史的全貌和主流方面。
至於戰爭對美國企業管理制度的形成和成長的影響，不要隨意誇大，亂加環節。美國的現代企業管理制度起源於19世紀的鐵路公司。19世紀後期，大型工商企業開始出現，獨特的美國現代工業R&D機制產生並逐漸制度化，現代管理制度逐漸形成。工業技術革命和企業管理革命同步進行是當時工業革命的壹大特點。根據企業/公司的發展戰略和需要而建立的現代管理結構和機制在20世紀20年代得到進壹步完善和規範。關於這壹點，美國公司史專家阿爾弗雷德·錢德勒(alfred Chandler)已經做了非常詳細系統的闡述。美國的現代企業管理制度後來被美國政府機構、大學、工會等組織采用。過分誇大軍事和戰爭的影響，很容易誤導我們對國家發展道路的正確認識。
四
古人雲，兵也是兵器。戰爭給人類帶來了無盡的災難，美國也不例外。不管美國南北戰爭，壹戰二戰，死了多少人。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初的越南戰爭不僅造成了人員傷亡，也造成了美國內部的動蕩和社會分裂。70年代的高通脹，滯脹的尷尬，國家財政赤字的上升，都與漫長的越南戰爭有關。90年代，美元的強勢地位並不是像有些文章說的那樣，是美國對外軍事行動的結果，而是日本長期經濟萎靡、東西德合並後德國經濟低迷、墨西哥貨幣恐慌1994-1995、亞洲金融危機1997-1998、美國經濟新發展等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如果說1990年代美國的對外軍事行動對其經濟繁榮產生了積極影響，那主要是因為它維護了壹個相對穩定的有利於經濟發展的國際秩序。這符合全球經濟壹體化的趨勢。幾年前，筆者曾撰文指出，由於布什政府的內外政策，美國似乎正在走越戰時期“槍炮與黃油”的老路，這勢必給美國經濟帶來沈重負擔。伊拉克戰爭以來，美國消耗了巨大的財力、物力和人力，債臺高築，國際聲譽壹落千丈。在戰戰兢兢的反恐聲中，美國人並沒有感到更安全，反而更加危險。對美國來說，軍事和戰爭並不總是“意味著擴張和繁榮”。
以美國壹貫的經濟創新能力，維持現有的、相對穩定的國際秩序和商業環境，對美國來說，遠比“武力擴張、攫取經濟利益”重要。經過上個世紀的兩次世界大戰，人類在處理國與國之間的經濟利益上成熟了很多。以武力攫取經濟利益和勢力範圍的行為並沒有消失，但卻遭到了國際社會絕大多數國家的唾棄。美國的強大，用得好，有利於世界和平穩定；使用不當很容易給世界帶來災難。令人遺憾的是，美國政府近年來的許多外交政策和軍事行動增加了不確定性、不穩定性，甚至進壹步敵視國際社會。壹個超級大國的傲慢心態、單邊主義、“先發制人”等霸權作風、少數人頭腦中揮之不去的冷戰思維，以及在國際事務中日益依賴武力的傾向，都令人深感不安。美國政府能否像越來越多的美國人壹樣，認識到伊拉克戰爭的錯誤並從中吸取教訓，以合作、外交、平等的方式促進國際社會的合作、穩定、和平與發展，還有待觀察。
五
中美關系至關重要。客觀了解美國的歷史進程，正確認識美國的現狀，有助於我們更加理性和建設性地處理中美關系。鼓吹美國的本質、目的和歷史中心是戰爭，只能進壹步激起中美對抗的情緒，對自己和他人都沒有好處。誇大戰爭在美國崛起中的作用，混淆國家繁榮的主要原因，不是把國家的發展道路引入歧途。深刻理解壹個國家成長發展的真正源泉和道路，可以堅定我們以建設為中心、和平崛起的信心。21世紀人類和平與發展的重擔仍將由中國、美國、歐盟、俄羅斯等少數大國承擔。選擇好的負擔，是人類的幸事；擔子挑起來了，世界其實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