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羅拉多的秋天是美麗的,湛藍天空中的雲白使妳的內心無法有絲毫雜念。在黃昏的天際,
夕陽總會給遠山的頂峰塗上壹層淡淡的絳紅色彩,如同壹個清醇少女無意識的淺淺的微笑。
美國很註重生態環境的保護。經過數十年對環境的綜合治理,早期工業化所造成的環境
汙染、生態平衡的破壞等後遺癥,基本上得到了醫治。“綠色和平組織”已經把自己活動的
範圍逐步擴大到了全球,這些執著於公益事業的自願的獻身者總是面帶微笑、態度誠懇地告
戒人們:“人類
和動物只有壹個地球,失去綠色的保護屏障,人類和動物都會變成壹堆活化石。”他們不善
於說教,總是樂於和妳傾心交談;當俄羅斯在公海海域傾倒核廢料時,他們立刻乘船前往,
進行頑強的、不妥協的抗議,直至最後達成相關的協議。
在這裏,壹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壹個桃源明所描繪的“室外桃園”的地方,卻有壹個具
有世界先進水平的研究機構,主要是對超導材料進行全面深入的研究並進行技術攻關。領導
這裏的超導實驗室的,是壹個52歲的中國科學家王XX,他原來在上海的壹個研究所工作,
1998年全家移民美
國,現在是美國永久居民,年薪20萬美元的高級研究員。
和他是在華盛頓認識的,雖然我是搞原子能工程的,但彼此還是很快找到了***同話題,
成了忘年之交。當時他驚訝我的年輕,感時傷懷的苦笑著說自己已經老了卻成了異國公民。
當話題到了為什麽出國時,我們都沈默了。
夏天過去了。秋天,應這位前輩的邀請,我獨自來到了科羅拉多他工作、生活的地方。
他居住的是典型的美國中產階級家庭的那種居室:兩層的建築格式,壹層是主客廳、工
作間、健身房、衛生間和廚房,二樓是家庭成員的臥室並兼帶壹個很大的陽臺;在院子裏還
有停車房。在美國,似乎沒有人會在意這些。人們關心的不是妳住多大的房子,妳有多少存
款,並把這些作
為評價妳成敗與否的標誌;人們普遍關心的問題是:妳如何才能獲得社會的尊重,享受自由
,保持健全的人格。雖然美國是壹個商業社會,但人們更尊重的是有首創精神的人,美國人
常說:“不要總是去買賣別人制造的東西,重要的是自己發明創造的東西。沒有自己的創造
發明,有壹天我
們就會變成完全依賴他人的乞丐。”這好象印證了壹種流行的說法:美國人善於創造,日本
人善於模仿,德國人善於從哲學的角度去分析研究然後創造出驚人的“日耳曼式的精密復雜
的系統”;而中國人,更樂於坐享其成。
使我驚奇的是,走進他的家好象回到了中國:客廳的正面墻上掛著齊白石畫的靈性十足
的蝦,高級音響播放的是《牧童》的笛子獨奏曲。置身在這種氣氛中,我感到眼睛有些微微
發澀。遠在海外的人,也許都有這樣的感受:不管在國內有多少牢騷不滿,但壹但離開了,
無論在哪裏,想
起那片土地心就會抽緊發顫。
這次的話題再次說到為什麽出國時,老王遲疑了壹下,便激憤地講述了起來:
我原來在上海某研究所從事新興科學超導材料的研究工作,因為受到不公平、不合理的
待遇,所以憤而出國。小老弟,妳也知道,我現在領導的是壹個美國超導實驗室。
我原來所在的那個研究所,設備、條件等方面還說得過去,雖然技術指標比美國落後,
但也不是“壹窮二白”根本不具備科學研究的物質基礎。可是那裏的人際關系復雜極了,糟
糕透了。別看大家都是知識分子,照樣拉幫結派,明爭暗鬥。有些人說是學者、科學家,還
不如說是政客。
說他們在搞學術,不如說他們在搞權術。我剛從外單位調到這個研究所的時候,還不知深淺
,壹腳踩下去,不知道得罪了哪方尊神。知識分子嘛,總是壹付虛偽的面孔,“喜怒不形於
色”,平常見面笑容可掬,轉過臉就給妳下套子,可我還以為大家對我不錯,自己人緣不錯
作者: 222.133.101.* 2005-1-8 23:14 回復此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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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被淘汰的科學家
。沒想到背後竟
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向我桶刀子。而且無影刀,讓妳感到痛卻看不見也摸不清。
我插話道:這有點象金庸小說中那些善於暗算人的小人,最常用的方法是暗器和下毒。
老王說:妳這個例子很生動很貼切。
他接著講道:
有壹次,我接到邀請到外地參加壹個學術會議。這個會有外國專家作報告,不用花外匯
出國就能進行國際間的學術交流,是壹次極好的學習機會。可我拿著對方的邀請函向研究室
主任請假時,他竟然不同意,“理由”還冠冕堂皇:“現在經費緊張,壓縮行政性開支。有
些會能不參加就
不參加吧!”
這次會議沒能參加,我失去了壹次和國內外同行交流的機會。我的研究課題是:為什麽
超導陶瓷壹類的新物質會超出人們已經掌握的常識在高溫時成為超導狀態。這是需要壹筆經
費的。預算早報上去了,可是壹拖再拖,過了好幾個月也沒有下落。後來壹打聽,才知道又
被室主任“壓縮
”掉了。這使我很生氣,就和室主任頂了幾句嘴。
事後,研究室的副主任把我請到了他家裏,對我表示出非常關心和同情的態度。他壹面
給我斟酒,壹面對我說:“XX呀,妳還蒙在鼓裏呢!那是老X背後盡給妳小鞋穿,他是有名
的武大郎,容不得別人比他個子高。”
“為什麽?我又不想當官,和他有什麽利害沖突?”
“咳,這妳還不明白!妳調來的時候不是先找的我嗎?武大郎認為妳不是他的胞弟武松
,而是我的人,也就是他的冤家對頭西門慶了。”
“莫名其妙!”雖然副所長講話就象黑社會老大,但我還是耐著性子聽著。
“為妳的事,我和武大郎爭了好幾次了。”
其實,我聽人說起過,正副主任在文革年代是互相對立的兩派,學術觀點也不壹致。說
實在的,對這種拜占廷式的勾心鬥角我天生就很反感。但我希望副主任能幫幫忙,把經費批
下來。
“這個嘛,還得等等。”副主任呷了壹口酒,壹付歪瓜裂棗的為難相。“所裏不久就要
調整領導班子了。在這之前,怕是什麽事也辦不了。現在的所領導不過是壹個過度班子,臨
時內閣。給他們說了也不頂用。以後我壹定幫妳說說。”
我相信了副主任的話,對他的關懷由衷地表示感謝。
過了壹段時間,所領導班子果然重新調整了。民意測驗時我投了副主任壹票。結果副主
任當選了,而作為“平衡”,室主任當了學術委員會的主任。這樣的安排,不過是打著“民
意測驗”的上級內定。
我是遠離官場的人。我的全部精力都用在課題研究上了,已經發表了許多論文。其中壹
篇被美國壹家權威刊物轉載,受到了業內人士的高度評價。
妳可以遠離官場,但無法離開學術職稱。中國的知識分子,幾乎人人都是沿著實習研究
員、助理研究員、副研究員、研究員的階梯拼命往上爬著。越往上越困難,因為工資總數額
的限制,數學支撐呈上尖下大的金子塔形。高居塔尖的,往往不是純粹的學者、科學家,而
是有官場背景有
披著學術外衣的人。
我插話道:這好象是中國的特色。國內總是強調待遇留人,感情留人,其實更多的是官
位籠絡人,權力腐蝕人。官場作為中國社會政治、經濟的結合點,已經成了評價壹個人成敗
的唯壹標準。其實,留人最根本的辦法,是公正留人,廉潔留人。沒有這個,我看連象樣的
狗都留不住,何
況是人了!
老王說:問題就在這裏!壹個國家不怕妳窮,就怕妳沒有公正廉潔,沒有自強不息的奮
鬥精神!整個國家的資源都圍繞著官場虛耗,前景是很令人擔憂的!我去德國的時候,聽那
裏的同行給我講過這樣的往事:第二次世界大戰德國剛戰敗的時候,在冒著煙的廢墟和瓦礫
中,德國人依然
自信沈著地行走著,沒有絲毫的沮喪;在壹個殘垣斷臂的屋子裏,壹個德國女教師依然象平
作者: 222.133.101.* 2005-1-8 23:14 回復此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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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被淘汰的科學家
常壹樣給孩子們上課,每個孩子手裏都舉著蠟燭以照亮四周,其中壹個孩子在老師的指導下
,高聲的朗誦著歌德的詩――
遼闊的世界,宏偉的人生;
常年累月,真誠勤奮;
周而復始,卻從不停頓。
繼承傳統,又樂於創新
啊,這樣又能前進壹程!
當時美國的壹個觀察團看到這個情景時,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們壹致認為,這是壹個
極其堅強、真誠又充滿創造性的民族,很快就會從戰爭的廢墟中重新站立起來的。德國戰後
幾十年的發展,也確實證明了這壹點。
老王又繼續訴說著他為什麽出國的原因:
我的職稱是助理研究員。按照我的實際水平和研究成果,理應評為副研究員。但是,第
壹次沒有我。
我沒有象有些人那樣大吵大鬧或者暗中向學術委員會的專家們送禮行賄。學術職稱並不
能完全反映壹個人的學術水平。有些人的高級職稱其實是哭來的,鬧來的,行賄行來的,拉
關系拉來的,濫竽充數,根本沒有真才實學。我瞧不起這個。何況,在我們研究所裏,比我
資格老的人有的
是。比如說老張是1965年畢業的大學生,因為性格耿直得罪了領導,職稱問題始終得不到解
決。就是這樣老資格的老張,第壹次也沒有評上副高級職稱。
第二次還是沒有我,也沒有老張。我沒有替自己申辯,但替老王爭了幾句:“老張都是
年過半百的人了,研究成果雖然不多,但那是歷史原因造成的。誰不想多出成果呀,妳不讓
人家搞嘛!過去不讓人家搞現在又嫌人家成果少,這難道合理嗎?”
所長和學術委員會主任都沒有表態,好象他們根本就沒有聽見我說了些我們似的,臉色
也有些不大好看。
老張聽說我為他說了幾句好話,竟感動得緊緊拉住我的手,幾乎要流出眼淚來了。
“XX同誌,謝謝妳,謝謝妳。我,我……”
“老張,別難過。”我趕緊安慰他道。“不就是說妳成果少嗎?我們合作好不好?妳有
經驗我年富力強,還怕搞不出點東西來?”
“好!好!”老張激動的連連點頭。
我和老張通力合作,終於弄明白了這樣壹個事實:物質中的磁性似乎總在超導上起著重
要的物質作用。
壹年壹度的職稱評定工作,又在全所人員的關註下開始了。壹陣緊鑼密鼓後,平定結果
公布了。還是沒有我,也沒有老張,倒是兩個工作時間比我們短、沒有任何科研成果的兩個
庸才評上了副研究員。究其原因,是由於那兩位都和學術委員會主任的私交甚好,主任本人
得到過兩位家裏
的各方面“關照”,說白了,他們都是壹張網上的“黑蜘蛛”。
這壹次,我無法再保持沈默了!
我直接跑到辦公室去找學術委員會主任,當面指出職稱評定的種種弊端。我是不會隱瞞
自己的觀點的,我告訴主任說他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對我和老張不是歧視就是懷有
偏見。
聽了我的話,這位主任沒有做任何自我批評,只是用他那雙陰森森的、總愛算計人的眼
睛盯住我,眼皮也不眨壹下。
我以同樣的方式盯著他。
這樣對峙了兩三分鐘,他終於堅持不住敗下陣去。慢慢合上了眼皮。
過了壹會兒,他又睜開了眼皮,居然搖頭晃腦地這樣答復我:“妳和老張……呀,我不
了解啊!怎麽評呢?”
他要幹脆什麽都不說,根本不作任何答復,也許倒也罷了,我本來是打算提完意見就走
人的。但他這麽壹說,把我的怒火點燃了!我起身過去拉開辦公室的門,就是要讓全所都聽
見我的聲音:“這就是妳的理由嗎?什麽叫不了解?我們都在壹個所裏,過去還在壹個研究
室裏,難道妳真
的不了解我們?妳是幹什麽吃的?妳不是借機報復是什麽!”
主任被說的張口結舌,無言以對。這時門外走廊裏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學術委員會主任
臉孔紅漲的向豬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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