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之壹:中國經濟儲蓄大於消費的結構性失衡。
長期以來,中國國內經濟的壹個主要特征是低消費、高儲蓄。中國最終消費率占GDP的比重從80年代的62%以上下降到2005年的52.1%,居民消費率也從1991的48.8%下降到2005年的38.2%,均達到歷史最低水平。儲蓄率從2001的38.9%上升到2005年的47.9%,五年快速增長了9個百分點。消費不足導致儲蓄過度,高儲蓄導致高放貸和高投資。在國內消費低迷的情況下,高投資形成的過剩產能只能通過出口釋放,導致貿易順差不斷擴大。
第二個原因:中國長期的出口導向政策。
改革開放以來,為解決資金和外匯短缺與經濟發展的矛盾,我國采取了壹系列鼓勵出口的優惠政策,發展沿海外向型經濟,特別是人民幣匯率從65438到0994的並軌改革,有力地促進了出口。1998之後,為應對亞洲金融危機後出口疲軟、內需不振,國家調整了出口退稅率,采取了壹系列鼓勵擴大出口和利用外資的措施。2001年底,中國加入世貿組織;2005年初,紡織品配額被取消。這些有利於外向型經濟發展的政策措施的實施和制度環境的形成,使我國出口商品進壹步發揮競爭優勢,出口高速增長。
第三個原因:中國對外資的長期優惠政策。
各種鼓勵外資的優惠政策使外資能夠通過合資和直接投資進入中國。外國直接投資的進入帶來的外匯流入並不是以購買外國資本品的形式,即以經常項目逆差的形式流出,而是這些外國投資者簡單地將直接投資帶來的外匯賣給中國人民銀行,然後用換來的人民幣購買國內資本品,投資生產的產品進壹步出口產生經常項目順差,從而形成“雙順差”格局。
第四個原因:國際產業結構轉移。
分析十幾年的海關統計數據,可以得出以下結論:第壹,在雙邊貿易中,中國順差大幅增加的市場主要是美國、歐盟和香港,而同期中國對亞洲的順差轉為逆差;二是在商品結構上,我國順差集中在制成品,尤其是紡織品和機電產品,而同期初級產品進出口由順差轉為逆差;三是從經營主體看,外商投資企業進出口由逆差轉為順差;第四,從貿易方式來看,加工貿易順差遠大於壹般貿易順差。如果我們也對比壹下同期中國壹些主要貿易夥伴的統計數據,就會發現,在中國對美歐貿易順差快速增長的同時,亞洲幾個主要經濟體對美歐的順差卻在逐漸縮小。也就是說,原本位於其他幾個亞洲經濟體的加工出口產業,尤其是它們的末端加工工序,大量轉移到了中國,這也轉移了它們對美歐的貿易順差。因此,過去十年中國商品進出口的快速增長和順差的擴大,與國際產業結構的調整和部分加工出口產業以對外投資的形式從亞洲其他經濟體轉移到中國有直接關系。歸根結底,這是中國在世界產業結構中的分工造成的。
第五個原因:全球流動性過剩的輸入。
自2001起,美聯儲開始實施兩年多的低利率政策。與其寬松的貨幣政策同步,中國的資本賬戶盈余開始持續增長,人民幣匯率升值的國際壓力也在加大。這些事件不是巧合。事實上,正是由於全球三大經濟體長期的低利率政策,造成了全球流動性過剩,推高了油價和全球資產價格,迫使過剩的流動性流入中國的資本市場和房地產市場,中國開始被動地被創造出過剩的流動性。
第三,國際收支雙順差的影響
第壹,國際收支雙順差導致的外匯儲備激增,使得“對沖”過多的流動性成為當前和今後壹個時期央行貨幣政策的重要任務。由於外匯儲備的快速增加,央行“對沖”操作的任務越來越重,難度越來越大,成本也越來越高。
國際收支雙順差導致外匯儲備過快增長。在現行結售匯制度下,外匯由央行統壹購買。所以為了維持匯率穩定,央行被動吃進了大量外匯,從而向市場投放了大量基礎貨幣。從央行外匯占款和基礎貨幣存量的變動趨勢圖可以看出,兩者的變動趨勢非常壹致(見圖4)。經過簡單計算,兩者的相關系數高達0.98,說明兩者高度正相關。這也證明,近年來,以外匯占款為主的基礎貨幣已經成為央行投放基礎貨幣的主要渠道。2005年,以外匯占款為主的基礎貨幣約占基礎貨幣總量的90%。
由於基礎貨幣的投放會導致貨幣供應量的倍數擴張,為了有效控制貨幣供應量,緩解基礎貨幣大量投放帶來的通脹壓力,央行應定期采取“對沖”操作措施,從商業銀行回籠資金,以降低商業銀行的流動性。即外匯占款增量大於基礎貨幣增量,需要央行進行“對沖”。近年來,由於外匯儲備的快速增加,外匯占款增量與基礎貨幣增量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見圖4),導致央行對沖操作的任務越來越重、越來越難、越來越貴。在國際收支雙順差仍將維持甚至更加嚴重的形勢下,對沖流動性過剩是當前和今後壹個時期我國貨幣政策的重要任務。
第二,削弱了中央銀行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和貨幣政策調控的有效性。央行旨在弱化基礎貨幣大量投放負面影響的“對沖”操作非常被動,限制了央行貨幣政策調控的空間和主動性,也影響了央行政策調控的效果。
面對巨量的基礎貨幣,央行的“對沖”操作往往顯得力不從心,無法通過“對沖”徹底釋放基礎貨幣的壓力。同時,“對沖”規模的激增會導致市場利率上升。在人民幣升值的強烈預期下,外匯會大量流入,從而抵消“對沖”的政策效果。同理,外匯儲備激增導致的人民幣升值預期強烈,也限制了利率調控措施的空間。因此,“對沖”只能說在壹定程度上是有效的,但不應作為日常政策工具無限期、無休止地使用。目前,央行為“對沖”操作發行的票據余額高達3萬億元。如果壹年期央票利率在2%左右,央行每年要為“對沖”操作付出大量資金。
第三,導致經濟增長的動力結構失衡,不利於經濟增長向內需主導型模式轉變。
雖然出口導向是在內需不足的情況下促進經濟增長的戰略選擇,但事實上,早在我國改革開放初期,各級政府在價值觀和爭取實際利益方面就壹直積極支持出口,並在資源配置上給予出口企業諸多優惠。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資源向外向型企業的優先配置會占用內向型企業的生存空間,從而對擴大內需產生不利影響。
出口導向戰略的實施和配套優惠政策的過度實施,導致我國外貿依存度居高不下,進出口總額占GDP的比重從2002年的42.7%上升到2006年的近70%。經濟增長對外需的依賴越大,經濟的不確定性就越大。例如,中國目前的出口增長率與美國的GDP增長率高度相關(見圖6),這表明中國的出口將受到美國國內經濟的巨大影響。
第四,國際收支雙順差對人民幣匯率造成持續升值壓力。國際收支雙順差導致的巨額外匯儲備,使我國在壹定程度上失去了貨幣政策操作的主導權,陷入了人民幣升值壓力和貨幣供應量增長的雙重困境。為了減少外匯占款造成的基礎貨幣超發的影響,人民銀行必須加大現金回籠力度或者加息,這將加大人民幣升值壓力。
目前人民幣溫和升值,但實際上這並沒有阻止國際收支的雙順差和外匯儲備的增長。如果增加貨幣供應量或降低利率來緩解人民幣升值壓力,原本寬松的貨幣市場就會變得過度寬松。這可能會刺激國內資產市場形成泡沫。
第五,國際收支雙順差成為流動性過剩的重要原因。在流動性充裕的背景下,銀行資金的效率值得關註。
國際收支的巨額雙順差通過外匯結算轉化為人民幣資金,進入商業銀行。外匯占款作為基礎貨幣的大規模投資,在貨幣乘數機制下造成貨幣供應量的倍數擴張,使得市場流動性迅速膨脹。商業銀行存差規模日益擴大,貨幣市場流動性過剩等問題開始顯現。在資金充裕的情況下,商業銀行可能會有放貸的沖動,對資金使用效率的關註可能遠遠低於對貸款規模的關註,最終可能導致不良貸款增加,盈利能力下降。
六是加劇了中國與相關貿易夥伴的貿易摩擦。國際收支失衡不可能長期持續,國際收支長期雙順差面臨內外調整壓力。最近,這壹現象引起了國際社會,特別是中國主要貿易夥伴的關註。中國與這些國家的貿易摩擦也在加劇。中國國際收支的長期順差已成為貿易保護主義攻擊的重點目標,極大地制約了中國對外經貿的發展。第七,國際收支雙順差導致的流動性過剩還可能導致投資過熱、資產價格泡沫、通貨膨脹等壹系列負面後果。這些問題壹旦出現,勢必危及整個宏觀經濟和金融體系的穩定,對中國經濟的健康運行造成不確定性。
第四,控制國際收支雙順差的對策
經濟學講究平衡,任何不平衡,無論是順差還是逆差,都不是理想狀態。因為不平衡意味著資源的錯配或扭曲,任何不平衡的狀態都可以維持壹時,但長期來看是不可持續的。如果壹個國家不主動糾正本國經濟中的結構性失衡,那麽國際套利資本的自由流動就可能在開放經濟條件下“強制糾正”本國的結構性失衡,而這種“強制糾正”往往是以國內經濟的破壞性回歸為代價的。日本的泡沫經濟和東南亞的金融危機就是最好的例子。因此,改善中國的國際收支狀況,實現國際收支基本平衡勢在必行。
第壹,加快調整出口導向戰略的步伐。雖然出口導向是在內需不足的情況下促進經濟增長的戰略選擇,但事實上,早在我國改革開放初期,各級政府在價值觀和爭取實際利益方面就壹直積極支持出口,並在資源配置上給予出口企業諸多優惠。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資源向外向型企業的優先配置會占用內向型企業的生存空間,從而對擴大內需產生不利影響。
目前,是時候從根本上改變出口導向型戰略來引領經濟發展了。我們應該逐步減少高額的貿易順差,不斷優化貿易結構。出口方面,可以對壹些附加值低的簡單加工產品征收出口關稅,降低出口退稅,從價格信號上影響出口商品結構;限制高汙染、高能耗產品出口,為自主創新能力產品出口創造更多有利條件,從產業政策上引導出口產品結構優化。在引進外商直接投資戰略中,有必要調整外商投資政策,提高外商直接投資的質量和效率。目前,我國通過內外資企業兩稅整合,實現了稅收上的內外資國民待遇。未來還應調整各地引進外資的政策,逐步取消對外資的超國民待遇,在控制外資流入量的同時,提高外資流入質量。
二是擴大內需,解決國內儲蓄和消費的結構性失衡。中國國際收支不平衡的主要原因是國內消費不足和儲蓄過多,因此解決辦法是減少儲蓄,促進內需。
首先,在增加居民收入的同時,改革現行的收入分配制度。中國消費水平低的問題是因為收入水平低,這是收入問題,不是消費問題。因此,要刺激消費,首要的是增加農民和城市中低收入者的收入。另外,經濟學的基本理論認為,富人的消費傾向低,窮人的消費傾向高。目前,中國的收入差距逐年擴大,收入的增長主要由高收入階層獲得,但他們的邊際消費傾向相對較低。因此,要擴大消費比重,就必須改變現行的收入再分配制度,增加低收入者的再分配份額,縮小收入差距,從而改善整個社會的消費傾向。
其次,盡快實現公共財政的轉型。目前,中國本幣凈儲蓄的積累是投資擴張和銀行流動性過剩的根本原因。本幣儲蓄率高的根源是中國財政政策在公共建設領域的長期缺位。長期以來,我國對社會保障、教育、醫療衛生、水電交通、通信等公共產品和服務的財政投入遠遠不夠,導致居民自己為這些公共產品買單,對未來消費支出的預期過高,只能通過控制當期消費和增加預防性儲蓄來應對。只有加快國家財政向公共財政的轉變,加大對社會保障、教育、醫療、水、電、交通、通信等公共產品和服務的財政投入。,從而增強社會抵禦風險的能力,降低大家的儲蓄率,才能降低私人部門的凈儲蓄動機,持續有效地啟動內需。
三是加強國際政策協調。中國的貿易不平衡不僅源於自身的結構性不平衡,也源於主要貿易夥伴的結構性問題。只有加強國際政策協調,才能有效解決中國的貿易不平衡問題。尤其是作為世界貿易逆差和中國貿易順差主要來源的美國,在全球失衡和中美貿易失衡的調整中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在中國采取措施擴大私人消費、逐步放開外資、對人民幣匯率制度進行重要調整的同時,美國也應該至少在以下幾個方面采取調整措施:逐步減少財政赤字;降低居民消費規模;放寬對華出口管制等。因此,調整貿易平衡是貿易夥伴之間的互動過程,需要貿易夥伴的積極配合。中國應加強談判,提高國際政策協調能力,爭取主要貿易夥伴的積極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