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過度消費+亞洲過度儲蓄
美國的過度消費和亞洲新興市場經濟體的過度儲蓄是造成這場危機的深層次原因。長期以來,美國國內儲蓄壹直處於較低水平,對外經濟呈現長期貿易逆差。年均赤字占GDP總量的6%,這些赤字主要靠印美元來支付。然而,中國、日本和其它亞洲國家以及產油國的居民正過度儲蓄,長期保持貿易順差,並積累了大量美元儲備。這些美國經濟之外的美元儲備需要尋找相應的金融資產進行投資,這就為華爾街金融衍生品的產生和美國國內資產價格的泡沫化提供了基礎。
1990年代後期,全球資金大量湧入美國,金融業在美國發展越來越蓬勃。金融業演變成壹個大產業,可以吸納大量就業,產生大量產值。相關統計顯示,美國金融業創造的增加值已經達到GDP的40%,華爾街的員工可以拿到天文數字的工資和獎金。但是,虛擬經濟壹旦脫離實體經濟,就壹定會演變成虛構經濟。如果把華爾街的金融業看成是壹臺日以繼夜運轉的巨大“機器”,壹方面吸收全球金融資源,同時通過其“生產”,轉化為遍布全球的投融資項目,推動實體經濟發展,將資本生產獲得的收益回報給全球投資者。在這個周期裏,華爾街的金融業沒有任何問題。或者說,這些金融產品的創造是建立在美國實體經濟的基礎上的,可以促進美國實體經濟的發展,提高勞動生產率,所以發生危機的概率也可以大大降低。但由於美國經濟和世界經濟周期已經進入IT周期波段的末端,缺乏投資機會,而且美國已經將大量制造業轉移到國外,通過制造業信息化提高勞動生產率的機會也喪失了,大量的科技創新項目也不可能在近期吸收融資。在這種情況下,華爾街的金融資產供給沒有實體經濟的堅實發展支撐。
近年來,美國的房地產投資異軍突起,應該算是實體經濟的壹部分,但這些房地產的銷售對象主要是美國的中低收入階層。美國制造業轉移,中下階層收入難以提高,金融資產泡沫推動的房地產價格上漲,最終將他們推向破產的邊緣,引發了世界債務危機。所以這次金融危機的本質是次貸引發的金融危機,而金融衍生品的創新只是放大了次貸危機,把美國次貸危機變成了全球金融風暴。
這場危機的表面原因是泡沫經濟的破裂。泡沫是全球流動性過剩造成的,但流動性過剩背後的深層原因是全球有效總需求不足和全球產能供給過剩,總體表現為全球儲蓄過剩。換句話說,全球經濟實際上處於動態無效率狀態:充裕的儲蓄資金找不到匹配的投資項目。
從全球區域分布來看,美國等發達國家過度消費,亞洲新興市場經濟體、石油出口國以及美國以外的壹些歐洲國家過度儲蓄。這種區域消費和儲蓄的不對稱只能依靠壹個因素來實現,即美元充當國際貨幣,成為硬通貨的代表,過度儲蓄的國家和居民會將美元作為財富長期積累。所以美國的長期貿易逆差和上述國家的長期順差可以通過美元的流動來平衡。美國長期用印刷貨幣來平衡全球實體經濟的不平衡,遲早會出現問題。所以,這場危機的先決條件也可以歸結為國際貨幣體系的缺失。也就是金本位消除後,國際貨幣體系壹直脆弱,存在隱患。二戰後逐步建立的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只能發揮短期作用。隨著全球化的深入和全球經濟力量的變化,國際貨幣體系難以適應。因此,迫切需要壹個健全的全球治理結構,包括壹個健全的國際貨幣體系。
危機中各國的反應:
世界不得不長期依賴美元。
雖然危機的根源在於實體經濟的失衡,但短期內無法改變。那麽政府應該怎麽做呢?是不是沒有必要介入危機?壹方面,政府幹預違背了市場經濟的基本原則,使該調整的不能調整;另壹方面,政府用所有納稅人的錢來救市,信托富人的資產,似乎也不公平。
其實危機爆發後,很多問題的性質都變了。政府的幹預首先要解決人們的預期和信心問題,防止人們在信息不對稱下的過度反應和不合理調整,危及健康的實體經濟。與此同時,這些幹預實際上使壹些金融機構去杠桿化。但這些反應和對策的出臺並不是要改變經濟運行的基本模式,國有化和準國有化的計劃也是暫時的權益。把這理解為美國和歐洲國家經濟運行基本模式的重大變化還為時過早。
這場危機將嚴重損害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的地位,各國政府肯定會盡力尋找新的全球國際貨幣體系。但目前來看,這並不是壹件輕松的工作。
第壹,從表面上看,亞洲的經濟版圖在當今世界越來越重要。日本和中國持有2萬億美國國債和其他債券,是美國最大的債權人。那麽,這是否意味著亞洲可以創造“亞元”來平衡國際貨幣體系呢?不完全是。目前亞洲政治經濟形勢復雜,美國壹直是亞洲事務的決定性力量,中日合作程度有待進壹步提高。
第二,中國日益增長的經濟實力和巨額外匯儲蓄似乎在未來國際貨幣體系的構建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但是,中國的經濟規模仍然太小,國內經濟結構性問題仍然很多,經濟增長質量不高,金融體系非常脆弱,因此不可能在近期發揮重要作用。
第三,歐元似乎是目前最有可能取代美元的國際貨幣,歐洲的經濟體量和美國差不多,但歐洲也存在很多問題,比如社會福利高,勞動力市場僵化,科技創新能力不足。美國在金融危機前的衰退,說明其經濟調節能力更差。於是,危機爆發地美國被公認為穩定的避難所。於是,出現了壹系列的異常現象:負債累累的美元在危機中越來越強;人民幣本應持續升值,卻在危機中貶值,匯率期貨也在壹兩年內貶值。
不過,這種現象也在情理之中。從實體經濟的角度來看,美國雖然是壹個高負債國家,但其知識輸出能力、科技創新能力、企業競爭力,以及相對完善的市場經濟體制和法律體系,包括軍事實力,都是短期內無法比擬的。由於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壹時難以撼動,我們的決策必須以此為基本前提。
要改變全球區域經濟結構失衡,首先要盡可能發揮匯率機制的作用。從長期來看,應該可以通過匯率變化來平衡各國的經濟結構。其次,要大力促進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貿易,美國應該毫無保留地增加高科技產品和服務產品的出口。通過出口量的增加來平衡全球實體經濟。再次,全球新興市場經濟國家也應盡可能開放市場,增加進口;與此同時,過度儲蓄的國家應該努力增加內需,擺脫美元財富的虛幻觀點。
全球化,本質上是資本的全球化。為了追求高額利潤,資本要素可以在全球範圍內快速流動,導致了上述兩種不平衡現象。如果要徹底改革,全球化將發展到更高的階段,即勞動力要素的全球流動。如果能做到這壹點,全球區域經濟結構失衡問題就能得到解決。同時,各種生產要素的配置效率也可以大大提高,收入均等化的趨勢也可能出現,進而有助於全球總供給和總需求的平衡。
中國政府的策略是:
認真反思和調整宏觀政策。
金融危機對中國產生了多重影響,包括直接影響、間接影響和心理影響,甚至意識形態影響。直接影響就是中國美元資產縮水,海外投資遭受損失,出口下降。間接影響包括誘發資本市場下跌,境外金融機構為“滅火”需要回籠流動性,導致國內流動性收縮,以及熱錢流出,人民幣對美元匯率貶值等等。同時,金融危機導致中國居民的心理變化、預期變化以及對未來宏觀經濟信心的喪失,進壹步構成了中國資本市場和房地產市場的下行壓力。因此,對中國的間接影響不容忽視,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能會繼續加深。
中國需要與其他國家合作來應對危機。基於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的基本趨勢短期內不會改變,因此需要繼續持有甚至適當增持美元資產。只有美元強勢,美元資產保值,才能減少我們的損失。從長遠來看,中國將與其他國家壹起探索建立新的國際貨幣體系的可能性。
其次,政府應積極改變前壹階段從緊的貨幣政策,將貨幣政策的目標從控制通脹轉向保持經濟增長和促進就業。短期內,應特別關註人民幣匯率貶值導致的資本加速外流。熱錢加速流出將從根本上改變流動性過剩的局面,使經濟極度缺乏流動性,嚴重影響實體經濟。此外,貨幣政策具有滯後效應,應采取積極寬松的貨幣政策。此外,我們需要將貨幣政策和金融政策分開,單靠貨幣政策無法解決熱錢問題。前壹段時間熱錢太多,我們只用從緊的貨幣政策來應對。因此,中小企業融資困難,影響了實體經濟。此外,還需要積極的財政政策配合寬松的貨幣政策,如提高個人所得稅起征點、降低企業稅、刺激內需等。中國經濟的快速增長對全球經濟克服危機、重振經濟具有重要意義。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次金融危機確實暴露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局限性,也再次驗證了100多年前馬克思關於經濟危機的壹些結論,需要政界和學術界認真反思,吸取教訓。但危機爆發後,也出現了壹些混淆是非的言論,如否定市場經濟和市場機制,把美歐國家幹預和壹些國有化措施視為基本經濟模式的改變。中國改革開放30年來的經濟成就是巨大的,但是中國經濟還存在很多問題,比如二元結構、第三產業結構(尤其是第三產業發展緩慢)、收入分配、社會保障等等。這些問題只有繼續堅定不移地改革開放才能解決。
中國金融業:
改革嚴重滯後,應加快步伐。
美國這次危機的爆發,並不能證明中國金融業優於他人,但壹定程度上暴露了中國金融業改革的落後。從中國的角度來看,中國內外經濟結構的失衡和金融改革的滯後也對危機的發展起到了壹定的作用。壹方面,中國投資了美國國債和其他金融資產,目前投資金額已達9000多億美元。另壹方面,中國近2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本質上是中國居民儲蓄存款在國內找不到好的投資項目。因此,我國外匯儲備的積累基本上等於銀行的存貸差,即存款量大於貸款量。基於美國經濟和中國經濟的情況,我們發現,只要中國的實體經濟相對健康,再加上增長快,經濟體量大,大量的農村勞動力沒有轉移,城市化和工業化還有很大的空間,金融資源的優化配置在中國確實可以實現。目前,中國金融發展滯後於實體經濟發展。正因為如此,壹個6543.8+0.3億人口的國家會出現巨大的儲蓄過剩,存貸款利率遠低於經濟增長率。過度儲蓄實際上會使中國經濟處於動態無效狀態。額外的資金需要在壹個增長緩慢、資產泡沫明顯的國家尋找投資機會。同時,每年引進500-600億美元資本的外商直接投資項目,給予外商高額資本獎勵。
如果我們認為中國金融體系的進壹步市場化改革和開放是必要的,金融體系必須進壹步完善,那麽這次全球金融風暴對中國經濟和中國金融業的發展可能是壹次難得的機遇:
第壹,通過這次金融危機,無論在理論界還是金融實務界,大家壹定會形成壹個* * *認識,金融的發展必須建立在實體經濟的基礎上,只有金融真正服務於實體經濟的發展,才有發展的空間。危機過後,全球金融資源仍需尋找出路。像中國這樣實體經濟運行良好,金融體系沒有受到危機重創的國家,壹定會成為世界金融資源聚集的地方。
第二,中國金融業發展滯後,除了體制上的原因,還有金融人才短缺的原因。和之前壹樣的邏輯是,只要金融資源開始向中國聚集,金融人才在中國的聚集就不是問題。而且近幾年在華爾街就業的中國留學生數量也相當可觀,回國指日可待。
第三,金融危機的爆發給人類留下了深刻的教訓。大家壹定會總結危機產生的原因,做好防範。未來,金融產品的供求會更加理性。全球金融體系的構建將進壹步彌補舊體系的不足,使之相對完善。也有可能逐步建立國家間的協調機制,金融領域將出現全球治理結構的基本雛形。根據這些教訓和防範的總結,我國可以建立相對嚴密的金融風險防範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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