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的西伯利亞的叢林深處,有壹個叫丁不的地方。
在這裏住著壹只穿白色襯衫的豬。它是兩年前從遙遠的東東國搬來的。當時這裏除了樹木,小河之外什麽都沒有。穿白色襯衫的豬很高興:“這裏真好,安靜極了!就是這裏吧!”它心想。也是豬就住了下來並且把這裏叫丁不。
開始的時候,豬並不知道,在這裏住的還有壹只四角獸。當然這名字是穿白色襯衫的豬給起的,因為人家是有名字的,叫乓乓,它是四年前來這裏的。
乓乓就住在豬的房子的後面的壹叢高高大大的灌木中,灰白相間的木房子,很漂亮。這都是豬在尋找胡蘿蔔的時候不經意發現的。
那天天氣不好,大概是下午,總是有灰灰的雲遮著太陽的臉。豬去房子後面撿它的胡蘿蔔,壹根,兩根,三根,它忽然看見灌木叢後有壹只煙囪在冒煙,就撥開灌木走上去敲門:
“餵,裏面有人嗎?有人在嗎?”
過了好壹會兒門才看,出現在它面前的是壹個頭上長了四只角的家夥,豬嚇了壹跳:
“妳是誰?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妳?妳從哪裏來?”
“我叫乓乓,四年前從東東國來的。”那個奇怪的家夥說。
“真的?!妳也是……我也是從那裏來的!”豬興奮的說。
“進來吧,我們壹起吃蛋糕。”
“好啊,好啊!”
那蛋糕又大又香。
乓乓說它是用胡蘿蔔做的。
這以後,穿白色襯衫的豬就常常去乓乓的小房子,它們就這樣差不多成了好朋友。至少豬是這麽認為的,至少。
壹年冬天,在壹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穿白色襯衫的豬和乓乓躺在小屋的木頭床上,手枕在腦後,望著窗外吃草的綿羊。
它們說了壹些古怪的話。
“妳給我做那種蛋糕吃吧。”
“嗯,不過沒有水了,妳得幫我去河邊提些水回來。”
“好吧。”
穿白色襯衫的豬提著木水桶來到河邊。冬天的小河已經封凍了,它只好取來壹把鋸,在河面上鋸了壹個圓洞,把木桶伸進冰窟窿,提了壹桶水上來。
“哎啊!救命啊——救命————”
水桶裏有人大喊。
豬忙向桶中看,原來是壹條灰色的草魚。
“妳是誰?怎麽會在我的桶裏?“
“妳這個人可真不講道理,我正在吃晚飯,就不知道為什麽被妳提了上來!”
“對不起,對不起……”豬連連向灰魚道歉。“那麽妳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壹條草魚,是從冰海來這裏過冬的。”
“哦——那麽妳壹定走過好多地方了?”
“是的。”
“啊——真好啊!”豬壹臉羨慕的表情望著西邊的太陽。
“那妳會壹直在這裏嗎?”
“嗯,不是,在這裏呆到春天,春天就回去。”
“哦。好吧,現在我要回去了,我是出來提水的。認識妳真好,明天我還能來嗎?妳可以給我講講妳遇到過的有趣的事情嗎?”
“好啊!認識我也很高興,明天見!”
“對了,妳去我們那裏吃蛋糕吧!”
“不了,不了,謝謝,我可是不能離開水的!”
“嗯,好吧,那明天見!”
穿白色襯衫的豬邊揮手邊走回了乓乓的小屋。
“妳怎麽走了這麽長的時間?”
“河裏的冰好厚啊。”
“哦,這樣。”
在乓乓和豬吃著香噴噴的蛋糕的時候它們不知不覺地說到了胡蘿蔔。
“妳說它要是長在樹上該多好啊!”豬說。
“為什麽?”
“這樣它至少不會那麽臟了,也不用回來那麽費力的洗了,都把我累壞了!”
“沒辦法啊。要是那樣的話它就不能叫胡蘿蔔了啊。”乓乓微笑著。它笑的時候很好看。
“嗯,倒也是。”豬邊點頭邊吃著。
有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乓乓說的話都叫豬很感動,可是當豬感到愉快或者是溫暖的時候,它的舌頭和手就不好使,好象是被什麽東西鎖住了壹樣,它總是不能表達內心的思想。每到這時候,豬都很沮喪。
它離開了乓乓的小房子想回自己的家。
豬走在路上,它看見了夕陽。
“再見了,太陽。”豬小聲說著。
看來它要好好想壹想了。
第二天,當太陽照進小屋的時候豬便起了床。今天的天氣好極了,陽光讓人覺得癢癢的。豬決定去找灰魚。
豬來到河邊,敲著冰面上的洞,它不知道灰魚是否還在。
“餵——妳還在嗎?”
“哦,在的,在的,我還在,妳來得可真早!我才剛起床。”
“是啊。對了,妳走過那麽多的地方,妳知道哪裏能夠最早看見日出嗎?”
“我想大概是卡主峽谷吧,為什麽問這樣的問題?”
“因為我是想看看太陽剛起床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那就差不多是那裏了,卡主峽。卡主峽,知道嗎?我來來回回都經過那裏的,那兒的水都是綠色的吶!還是暖和的!可真是好極了!”
“嗯,乓乓也這麽說過。”豬說。
“哎,對了,小豬,妳知道西西度叢林嗎?”灰草魚問。
“知道的,怎麽了?”
“前幾天我在路過那裏的時候遇見了壹只大蘑菇,它還和我說要去丁不,我還不知道丁不在哪兒吶當時。妳見過這裏來過壹只蘑菇嗎?”
“沒有,我不知道這裏搬來過什麽蘑菇啊,不過我可以去找找看。”不知道為什麽豬非常想見到這只蘑菇。“現在我就去找,明天我再來找妳玩,再見了,明天見!”
“好的,明天見。”
豬開始尋找大蘑菇,可是去哪兒找吶?它並沒有發現最近有什麽人搬來這裏。
“蘑菇,蘑菇,蘑菇……在哪兒啊妳?”穿白色襯衫的豬走得很慢,它東找西找,矮草叢中,小灌木裏……
到處都找了就是沒有找到。“能在那裏吶?它真的來了嗎?…………會不會在那個洞裏?對了!還是去那裏看看吧!”豬說的那個洞就在雨雨山的腳邊,洞口有條小溪。穿白色襯衫的豬走進凍,壹股暖氣撲面而來——這個洞是冬暖夏涼的。
撲嗵——“哎呦——————”走著走著豬不知道被什麽絆了壹下,重重的摔了壹跤。“這是怎麽回事啊?”
豬坐在地上邊揉著胳膊邊向周圍看著。它很驚奇地發現了壹只大蘑菇,壹只頭上有兩個黑圈的大蘑菇!!
“是從西西度叢林來的哪?”豬忘了疼友善地微笑著說。
“嗯?妳怎麽知道?”
“灰草魚,灰草魚說的。妳知道它吧?”
“哼!知道!那個傻瓜!我不喜歡它,討厭死它了!”
“為什麽啊?我看它挺好的。”
“那是妳,我可不這麽想,反正我討厭它!”
“不說它了我們。”豬微笑。
豬就和蘑菇在洞裏說話。大蘑菇告訴豬,它是因為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什麽原因才從家裏跑出來的,豬就說這是很簡單的事情,就像坐翹翹板壹樣,不過總是不太好。大蘑菇說它得給自己壹些時間,想想應該去哪兒,豬說那就好好想想吧。
在豬認識了乓乓,灰草魚和大蘑菇之後的很長壹段時間裏,穿白色襯衫的豬都是每天很早就到灰草魚那裏聽它講卡主峽谷的太陽的家鄉的故事,在那些時間裏,豬很少去找乓乓也很少去找大蘑菇,因為它實在是太向往卡主峽了。這些都是隨著夏天的到來,灰草魚的離開才慢慢清楚起來的。
後來,豬就聽說了乓乓過段時間就會離開丁不,大蘑菇也許會留下來的消息。穿白色襯衫的豬沒有去問乓乓也沒有去問蘑菇這些是不是真的。
這壹天,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豬想起了每次和乓乓爬到房頂看日落的情景。於是它沿著門右邊的梯子爬上了房子,坐在煙囪旁邊,身邊放著那本它們常在壹起還沒有讀完的書,它是想今天把剩下的部分讀完。
裝載太陽的車子越走越遠了。“太陽又要回家睡覺了。原來日落也是這麽遙不可及的。”豬沒有像平時壹樣馬上下去,它想坐在那裏把書讀完。
它打開書讀了起來。
時間慢慢走著,漸漸的,豬發現原來映在書上的桔紅色夕陽的余暉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壹種銀色的,冷冷的光。於是它擡頭向天空中張望著。終於在東方的天上發現了壹個和太陽壹樣圓,只是看上去冰涼涼的東西掛在那搖晃著。
“哎————天上的,妳是誰?”
“我叫月亮。”那東西回答說。
“哦,月亮。”豬若有所思地重復著,“那麽好吧,月亮,妳好!妳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我是從優優谷來的,已經走了壹天了。”
“妳要去哪兒?”
“前面。”
“前面?前面是什麽地方?”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妳為什麽還要去?”
“是的。我也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可是我還是來了。”
“這裏是丁不,現在就是我壹個人,其實原來還有…………”豬說到這裏很難過,它說不下去了。
月亮似乎並沒有察覺。
豬揉了揉眼睛又擡頭問:
“那——妳為什麽還要到這裏來?”
“這是我的工作。”
“什麽?工作?什麽工作?”豬不解地問。
“因為在晚上,太陽在家裏休息,我是來代替它的,這樣晚上也是亮的了。”
“那太好了!妳會壹直呆在這裏嗎?”豬問。
“是的,壹直,壹直呆到明天太陽出來的時候。”月亮回答。
“那我就可以坐在這裏看書了,這裏真亮!”
“是啊是啊。”月亮笑著。
它笑起來可真有意思,彎彎的。豬心裏想。
豬又重新拿起書讀了起來。月亮也在天上向下看著穿白色襯衫的豬。
“嘩啦——嘩啦————”書壹頁壹頁地翻過去,豬看得很專心。忽然間它覺得好象有什麽東西落在它的胳膊上,豬放下書轉過頭來看,原來是水。“要下雨了嗎?我還是回去看吧。”這樣想著,豬就順著梯子爬了下來。它想和月亮打個招呼,可是擡頭壹看,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藏到了雲後面,只留下頭頂的壹角。“它是不是也去睡覺了?”
豬回到了自己的房子,脫去了白色的襯衫,點上了壹支蠟燭坐在木桌子前讀著剩下的最後幾頁:“沈重的雲塊掩蓋了天空,月亮完全沒有露面。我呆在我的小房間裏感到更寂寞了;我擡頭凝視著他平時出現的那塊天空。我的思想飛得很遠,飛向我的這位最好的朋友那。他每天晚上都給我講壹些美麗的故事。是的,他經歷過的事情可真多!他在太古時代的洪水上航行過,他對挪亞的獨木舟微笑過,正如他最近來看我,給我帶來的壹些安慰,期許給我壹個燦爛的世界壹樣。當以色列的孩子們坐在巴比倫河邊哭泣的時候,他在懸著豎琴的楊柳樹之間悲哀得望著他們。當羅密歐走上陽臺、他神情的吻像小天使的翅膀從地上升起來的時候,這圓圓的月亮,正在明靜的天空上,半隱在猶豫的古柏中間。他看見被囚禁的聖赫勒拿島上的英雄,這時他正在壹個孤獨的石崖上望著大海,他心中升起了許多遼遠的思想。啊!月亮有什麽事情不知道吶?對他來說,人類的生活是壹個童話。
今晚我不能看見妳了,老朋友!我迷糊得向雲眺望,天上又露出了壹點亮光,這是月亮的光,但是它馬上又會消逝了。烏黑的雲又要飄過來,然而這總算是壹聲問候,壹聲月亮所帶給我的、友愛的晚安。”
“啊!天啊!原來月亮走過這麽多的地方啊!這是真的嗎?那麽外面的那個月亮也是這樣的嗎?”
於是豬從窗子把頭伸出去仰頭看天空,月亮又出來了。
“月亮!月亮!妳真的走過那麽多地方嗎?”
“嗯,是的。”
“妳可真是了不起!”豬說。“我累了,我想睡覺了,月亮,晚安!”
“晚安。”
“我醒了還會看見妳嗎?”
“大概不會了。”
“為什麽?”
“因為白天太陽就會上班了。”
“那晚上吶?”
“也許吧。”
“……那好吧,月亮,晚安。”
“嗯,晚安。”
於是豬熄滅蠟燭睡了。
豬做了壹個夢,夢見它和乓乓,灰草魚,蘑菇,月亮在壹起,圍著壹堆火唱歌,它高興極了。
事實上,穿白色襯衫的豬不知道,剛才落在它胳膊上的東西並不是水,而是月亮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