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李曉峰(1965-),男,河北承德人,承德民族師專學報編緝部主任,副主編.
作者單位：李曉峰（承德民族師專,學報編輯部,河北,承德,06700）
李文浦（承德民族師專,老幹部科,河北,承德,067000）
參考文獻：
〔1〕姜宸英:字西溟,又字湛園.生於明崇禎十壹年戊寅(1638),卒於清康熙三十八年己卯(1699).浙江慈溪人.擅詞章,工書畫.生性疏放,時人識為"狷狂"(孤高潔身,狂放不羈)者,且屢試不第.後被人舉薦修<明史>,年七十方成進士.又以主持順天鄉試案,被牽連而死獄中.姜與納蘭性德唱和較多,長納蘭十七歲,可謂忘年之交.<清史稿·文苑>有傳,作品有<葦間詩集>、<湛園未定稿>、<湛園藏稿>等.
〔2〕納臘君墓表:見於今人趙秀亭、馮統壹<飲水詞箋註>之附錄.據箋註者按:"姜宸英撰<納臘君墓表>,<通誌堂集>失收,本文內容又極為重要,故附錄於此.本文見於光緒勿自欺齋刊<姜先生全集>卷十八.據編者馮保燮、王定祥雲,系自姜氏手稿移錄."
〔3〕納臘氏:據<清史稿·文苑>納蘭性德本傳作納喇氏.徐乾學等為納蘭性德所撰<墓誌銘>、<神道碑>等均作納蘭氏.也有作那拉氏或那蘭氏者.
〔4〕葉赫:地名.今吉林省梨樹縣境內.
〔5〕北關:納蘭先世明末為海西女真強大部族之壹.以沿葉赫河(今仍名,屬吉林省梨樹縣)居住而得名,稱為葉赫部.因居鎮北關之北,與內地貿易,皆取道此關,故明人又名葉赫部為"北關".
〔6〕宮傅:太子太傅的略稱.納蘭性德之父明珠於康熙十六年(1677)七月由吏部尚書晉武英殿大學士;康熙二十壹年(1682)十壹月加贈太子太傅.
〔7〕覺羅氏:納蘭性德的母親愛新覺羅氏,生於崇德二年(1637),終年五十八歲.是努爾哈赤第十二子英王阿濟格正妃第五女.順治八年(1651)由孝莊皇太後作伐,歸明珠.
〔8〕成德:納蘭性德原名.典出<易經·乾>"君子以成德為行."時康熙之皇二子允扔小名保成.康熙十四年(1675)十二月十三日皇二子保成立為太子.納蘭成德為避太子嫌名,改名性德,典出<禮記·中庸>:"誠者,非自成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智也,性之德也."又<易經·系辭>:"壹陰壹陽之為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康熙十五年(1676)初,皇太子更名為允扔.據同年三月<進士題名錄>,納蘭性德榜名,已作成德,不再避諱了.
〔9〕乙醜五月晦:即康熙二十四年(1685)五月三十日.納蘭性德於康熙二十五年(1686)安葬京郊皂莢屯(今北京市海澱區上莊鄉上莊村).
〔10〕聯舉禮部:指參加禮部主持的進士考試.癸醜:即康熙十二年(1673)三月,以寒疾,未能參加廷對.
〔11〕座主東海閣學公:指徐乾學.座主,也稱座師,即科考的主考官或總裁官.東海,徐乾學之別號.閣學公,納蘭逝世時,徐乾學已為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自分齒少:自以為年歲小.齒,在此作年齡解.
〔12〕對策:自漢以來考試取士,以政事、經義等設問並寫在簡策上,讓應考者對答,叫作對策.<漢書·蕭望之傳>:"望之以射策甲科為郎."顏師古註:"……對策者,顯問以政事經義,令各對之,而觀其文辭,定高下也."據徐乾學<納蘭君墓誌銘>雲:"三年而學大成,歲丙辰(康熙十五年),應殿試,條陳凱切,書法遒逸,讀卷執事各官鹹嘆異焉.名在二甲,賜進士出身."
〔13〕侍衛:官名,擔任皇帝的侍從護衛,清代有禦前侍衛、前清門侍衛,以及壹、二、三等侍衛.徐乾學<納蘭君墓誌銘>:"未幾,太傅入秉鈞,容若選授三等侍衛,出入扈從,服勞惟謹.上眷註異於他侍衛.久之,晉二等,尋晉壹等."
〔14〕自上所巡幸句:敘述納蘭扈從康熙巡幸各地情形.西苑,南海子:即北京的三海(北海、中海、南海).以在紫禁城西,故名.清代為禦苑.沙河:地名.今屬河北省,清代屬順德府所轄.見<嘉慶壹統誌·順德府>.醫巫閭山:山名.在遼寧省北鎮縣西,人呼為廣寧山,主峰為望海山.為陰山山脈的分支.清代皇帝經常巡幸或遣官員至此山北鎮廟行禮.烏喇:亦作兀喇.在今吉林省吉林市北松花江東岸.清代在這裏造船,治水軍以防沙俄,故又稱船廠.<康熙起居註>載:"康熙二十壹年三月十二日庚申,聖祖巡行烏喇地方……聖祖四月初八日,還自烏喇."泰岱:即泰山.泰山,又名岱宗,故稱泰岱.古稱東嶽,五嶽之壹.主峰在山東省泰安市北.古代帝王常在泰山舉行封禪大典.<康熙起居註>:"康熙二十三年十月十日壬寅方午,聖祖登岱.是日,聖祖駐蹕泰山頂上."闕裏:即孔子故裏.在山東曲阜城內的闕裏街,因有兩石闕,故名.此處借指曲阜孔廟.吳會:地名.唐代以後,多稱平江(蘇州)為吳會.而納蘭性德(淥水亭雜識)雲:"吳會,世多稱平江為吳會,意為東南壹都會也,自唐以來如此.今郡中有吳會亭,府治前有吳會坊,皆承其誤.按史、漢等書所載,皆以吳會為吳越."左橐鞬右橐筆:鞬為盛弓之器,橐為盛箭之器,橐鞬,這裏指佩帶弓箭.橐筆,古代書史小吏,手持囊橐,插筆於頭頸,侍立於帝王大臣左右,以備隨時記事,稱持囊簪筆,簡稱橐筆.此句指納蘭以文武才扈從康熙皇帝左右.
〔15〕宿將:老將.此句贊納蘭射技,百發百中,如軍中老將.
〔16〕委屬:付給.這裏指賞賜.
〔17〕覘梭龍羌:覘(chan),窺視,此處指暗中偵察.羌,此處泛指北方少數民族.梭龍,又作唆龍,疑即索倫,我國東北地區少數民族名.即鄂溫克族.明以前稱為通古斯、雅庫特,清代稱為索倫.明末清初對我國東北地區的索倫、達斡爾、鄂倫春等族總稱為索倫部.梭龍羌,徐乾學<納蘭君墓誌銘>稱之為"梭龍諸羌".
〔18〕間行:從小道、近道隱秘而行.
〔19〕要領:腰領,喻事物的重點、關鍵、主要情況.
〔20〕奚囊:唐李商隱<李賀小傳>:"每旦日出,與諸公遊,恒從小奚奴,騎距驢,背壹古破錦囊,遇有所得.即書投囊中."後因稱詩囊為奚囊.
〔21〕蕭閑沖淡:清幽暇逸,平和淡泊.此處指納蘭詩的意境、風格.唐人之旨:旨,意義,意思.這裏指納蘭詩歌繼承了唐詩的優良傳統.韓英<納蘭君神道碑銘>:"著詩若幹卷,有開天豐格."董納<誄詞>:"詩則拾遺王孟之間."
〔22〕長短句:詞的形式的特點之壹,詞句十之八九長短不齊,因而宋人把詞稱作"長短句".秦觀詞集叫<淮海居士長短句>,辛棄疾詞集叫<稼軒長短句>.
〔23〕澌滅:盡,絕.
〔24〕濫觴:原意指江河發源之處水極少,只能浮起酒杯.後以指事物的起源.此句納蘭指出填詞始於唐代.自南渡以後弗論:南渡,指南宋,此句言納蘭不喜南宋詞.徐乾學<納蘭君墓誌銘>:"好觀北宋之作,不喜南渡諸家."
〔25〕晏氏父子:即晏殊、晏幾道.晏殊(991-1055),字同叔,臨川(今江西撫州)人.北宋詞人.其詞承襲晚唐五代遺風,"和婉而明麗,為北宋倚聲家初祖"(馮煦<六十壹家詞選·例言>),有<珠玉集>.晏幾道(約1030-約1106),字叔原,號小山,臨川人.其詞"秀氣勝韻,得之天然"(宋王灼(碧雞漫誌)卷二),與其父晏殊齊名,世稱"二晏".有<小山詞>.周、秦:即周邦彥、秦觀.周邦彥(1056-1121),字美成,自號清真居士,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北宋詞人.精於音律,能自度曲.其詞渾厚和雅,縝密典麗,在語言運用、篇章組織諸方面有獨到之處,被奉為"詞家正宗"(戈載<宋七家詞選序>).有<清真集>.秦觀(1049-1100),字少遊,壹字太虛,號邗溝居士,學者稱淮海先生,揚州高郵(今屬江蘇)人.與黃庭堅、晁補之、張耒同遊蘇軾之門,人稱"蘇門四學士".其詞情韻兼勝,風調柔媚,曲折幽深.被奉為"詞家正音"(胡薇元<歲寒居詞話>).有<淮海居士長短句>.
〔26〕花間草堂:舊時文人避世隱居多名所居為草堂,相沿成習.如杜甫有浣花草堂,自居易有廬山草堂.花間草堂建於康熙十七年,是年七月,葬盧氏於皂莢屯,納蘭取號"楞枷山人".又<花間集>、<草堂集>為詞集名,納蘭名其茅廬為花間草堂,表明了他對詞的偏愛.張壹民先生<"界外"雜識>書中有<納蘭"花間草堂"考>壹文可參看.
〔27〕天巧:自然的技巧.
〔28〕從駕:駕,總稱帝王車乘.從駕,跟從皇帝的車乘.<後漢書·郭憲傳>:"從駕南郊."
〔29〕班馬事:班,班固;馬,司馬相如.班馬事,指詩文之事.
〔30〕銳甚:言誌向特別堅決,如鋒刃之銳利向前.
〔31〕萬壽節:指康熙皇帝誕辰日,即順治十壹年(1654)三月十八日.康熙登上皇位後,每年進行紀念,稱為萬壽節.應制:猶應詔.舊指奉皇帝之命而寫作詩文.如唐上官昭容<駕幸三會寺應制>詩.
〔32〕量移:唐宋時,被貶謫遠方的人臣,遇赦酌情移近安置,稱為量移.後多稱遷職為量移.雖誤但仍習用.
〔33〕天年:自然的壽數.假:借用.徐乾學<納蘭君墓誌銘>:"天不假之年."
〔34〕居閑句:此句言納蘭平時處事、交友之原則.素:平素,往常.縝密:細心謹慎,嚴密.徐乾學<納蘭君墓誌銘>:"……而上有指揮,未嘗不在側,無幾微毫發過,性周防,不與外庭壹事……."又雲:"達官貴人相接如平常,而結分義輸情愫率單寒羈孤詫傺困郁守誌不肯悅俗之士,其翕熱趨和者輒謝弗為通……."
〔35〕不偶:偶,同輩,徒輩之類.不偶,與人不相合.嫉時憤俗:痛惡憤恨世俗不平之事.
〔36〕門閥:指祖先建立功勛者之家世.即名門貴室.
〔37〕罷吏:罷,音疲(Pi).疲困、軟弱的卒吏.
〔38〕退食:退朝而進食.壹說減膳.
〔39〕天閑:皇帝養馬的地方.清代宮廷養馬歸上駟院.上駟院職官為兼管大臣.下設左右二司.左司掌查驗馬駝飼養滋生之事;右司掌俸餉.紫禁城內外及南苑有馬廄十七處.除此之外在延慶、古北口等處亦有皇家馬廄.
〔40〕放浪山水:放蕩不羈,寄情於山水.跌宕:放佚不羈.
〔41〕怒然:憂思的樣子.怒音ni.
〔42〕刻時:限時.韓菼<納蘭君神道碑銘>:"時上日遣中官侍衛及禦醫問所苦,命以其狀日再三極."
〔43〕款書:歸順的文書.
〔44〕奉使功:指覘梭龍之功.韓菼<納蘭君神道碑銘>:"康熙二十壹年秋,奉使覘唆龍羌.道險遠,君間行疾抵其界,勞苦萬狀,卒得其要領還報.後唆龍輸款而君已歿.上時出關,遣宮使拊其幾筵,哭而告之,重憫其勞也."
〔45〕賻恤之典:喪事、葬儀.溢常格;超出通常規格.
〔46〕<側帽>、<飲水>:納蘭詞集名.康熙十五年(1676)丙辰秋冬刊刻<側帽詞>.<周書·獨孤信傳>:"在秦州,嘗因獵,日暮,馳馬入城,其帽微側.詰旦,而吏人有戴帽者,鹹慕信而側帽焉."側帽,是灑脫不羈的裝束,納蘭因以為詞集之名.後改為<飲水詞>,刊於康熙十七年(1678)戊午三月.<禮記·檀弓下>:"啜菽飲水,盡其歡,斯渭之孝."清沈初<西清筆記·紀名跡>:"其詩有‘人到心間飲水甜,之句,余甚愛之."關於<飲水詞>得名,尚有納蘭好友張純修刻康熙三十年刻<飲水詩詞集>序所雲:"此卷得之梁汾手授,其詩超逸,詞之雋婉,世***知之.而其所以為詩詞者,依然容若自言:如魚飲水,冷暖自知而已."可資參考.
〔47〕道麗:剛健秀麗.得晉人法;得到晉人的法度.晉人,指王羲之等書法家.特別是王羲之所書<蘭亭序>對納蘭書法有壹定影響.徐乾學<納蘭君墓誌銘>雲:"其書法摹褚河南臨本楔帖,間出入於黃庭內景徑."
〔48〕盧氏:納蘭性德夫人,廣東總督盧興祖之女.生於順治十四年(1657)十月五日,康熙十三年(1674)與納蘭性德成婚,婚後二人感情甚深,分娩期間染病,死於康熙十六年(1677)五月三十日,翌年七月二十八日下葬皂莢屯.可參閱葉舒崇<納臘室盧氏墓誌銘>.
〔49〕官氏:即瓜爾佳氏.康熙十九年(1680),納蘭性德繼娶官氏.官氏祖父圖賴,父內大臣頗爾普.
〔50〕閣學:指徐乾學.顧舍人:指顧貞觀(1637-1714),初名華文,字華峰,亦作華封,又字遠平,號梁汾,江蘇無錫人.納蘭性德摯友."所作<彈指詞>,聲傳海外,與陳維崧、朱彜尊稱詞家三絕雲."(<清史列傳·文苑傳(壹)>)康熙三年(1664)春,奉特旨考選中書,授內秘書院中書舍人.行述:亦作<行狀>.是顧貞觀為納蘭性德所撰之履歷、事跡.記述死者世系、籍貫、生卒年月和生平概略.
〔51〕副室:納蘭性德妾,當指顏氏,納蘭性德長子福格之生母.參閱<福格神道碑>.壹是指沈宛.
〔52〕生子二人,女子壹人;見<覺羅氏墓誌銘>:"子男三:富格,富爾敦,富森.女數人."為是.
〔53〕福哥:即富格.生平事跡見趙殿最撰<神道碑>.次某:指富爾敦,康熙三十九年(1700)進士.
納蘭容若《木蘭詞 擬古決絕詞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註釋
人生若只如初見：意思是說與意中人相處應當總像剛剛相識的時候，那樣地甜蜜，那樣地溫馨，那樣地深情和快樂。
何事秋風悲畫扇：此用漢班婕妤被棄典故。班婕妤為漢成帝妃，被趙飛燕讒害，退居冷宮，後有詩《怨歌行》，以秋扇為喻抒發被棄之怨情。南北朝梁劉孝綽《班婕妤怨》詩又點明“妾身似秋扇”，後遂以秋扇見捐喻女子被棄。這裏是說本應當相親相愛，但卻成了今日的相離相棄。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意思是說如今輕易地變了心，卻反而說情人間就是容易變心的。故人，指情人。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太真外傳》載，唐明皇與楊玉環曾於七月七日夜，在驪山華清宮長生殿裏盟誓，願世世為夫妻。白居易《長恨歌》：“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作連理枝。”對此作了生動的描寫。後安史亂起，明皇入蜀，於馬嵬坡賜死楊玉環。楊死前雲：“妾誠負國恩，死無恨矣。”又，明皇此後於途中聞雨聲、鈴聲而悲傷，遂作《雨霖鈴》曲以寄哀思。這裏借用此典說即使是最後作決絕之別，也不生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化用唐李商隱《馬嵬》：“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之句意。薄幸，薄情。錦衣郎，指唐明皇。又，意謂怎比得上當年的唐明皇呢，他總還是與楊玉環有過比翼鳥、連理枝的誓願!意思是縱死而分離，也還是刻骨地念念不忘舊情。
連起來就是:與意中人相處應當總像剛剛相識的時候，是那樣的甜蜜，那樣的溫馨，那樣的深情和快樂。但妳我本應當相親相愛，卻為何成了今日的相離相棄？如今輕易地變了心，妳卻反而說情人間就是容易變心的。我與妳就像唐明皇與楊玉環那樣，在長生殿起過生死不相離的誓言，卻又最終作決絕之別，也不生怨。但妳又怎比得上當年的唐明皇呢，他總還是與楊玉環有過比翼鳥、連理枝的誓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