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我國最近幾年網絡的飛速發展以及上網人數的迅速增加,作為網絡時代的產物——網絡文學也朝氣蓬勃地發展起來了。作為壹種新興的文學範式,雖然至今文學界還沒有給網絡文學壹個明確的定義,但有壹點是肯定的,即網絡文學是利用網絡媒體進行寫作和傳播的網絡原創文本。網絡是網絡文學產生的主要因素,也就導致了網絡文學所固有的“網絡”特點。這種“網絡”特點在網絡文學的語言運用上表現為詞語運用的新異性、時尚性;表達上趨於簡易化、通俗化;語言風格的幽默、詼諧以及隨意性、不規範性等。下面我們就詳細探討、論述網絡文學這些語言運用上的特點,希望藉此能進壹步深化我們對網絡文學的認識。
壹 詞語運用的新異性、時尚性
網絡文學的作者絕大多數為思維活躍、崇尚創新、追逐時尚的年輕人,他們個性化強,緊跟時代潮流,在網上寫作時為了表現自己的個性、時尚、創新等,除了運用大眾化的普通詞匯外,更喜歡大量運用最近幾年網絡上新出現的網絡習語以及計算機、網絡專業術語。這些習語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以及傳統文學中壹般不用,它們新奇別致,時尚流行,很能表達他們這壹代人的情感願望、思維方式以及人生觀等,所以在網絡文學中很為流行。加之網絡文學的作者在語言表達素養上存在差異,從而使得網絡文學作品的語言在詞語運用上表現出明顯的新異性、時尚性,與傳統文學在用詞方面有很大的不同。如痞子蔡的《第壹次的親密接觸》,這部被稱為第壹部真正意義上的網絡文學作品中便有如下描寫:“痞子妳當機了?”(“當機”就是計算機出問題,沒反應)“怕妳失望而見光死。”(“見光死”指網友在現實中見面,大失所望,不再來往。)“說到恐龍,又勾起了我的慘痛記憶”等。
網絡文學所運用的網絡習語形式多樣,有漢字類詞語、數字詞語、字母詞語、鍵盤符號詞語等。如用“青蛙”表示不夠帥氣的男性,而“恐龍”則指長得不好看的女性,“大蝦”是網絡高手的稱呼。這些詞語被賦予了新的意義,與我們原來所理解的意義截然不同,給人壹種新奇、怪異的感覺。為了充分表現自己的喜怒哀樂、語氣等,網絡作者通過鍵盤上的各種符號及其組合,就能把自己內心的感受、情緒宣泄出來。例如笑臉符號就有“:)”、“^-^”、“:P,’等。如:“從妳的直率和坦誠裏,我找到了自己缺少的勇氣:)。我正在生病,請假兩天在家中,好悶喲:P,看了妳的E—mail),我的病像壹下子就跑掉了。明天,我等病好,妳那邊時間晚上10:30—起上線好嗎?:),謝謝妳的愛,萍。”(壹兵《情網——阿老的下半夜)這些詞語,非網民們確實難解其真義,而對網友、網蟲們卻是親切易解而又深有意趣的。如果妳是網絡新手,對滿眼的字母詞如GG、MM、BT、PMP等可能會不知所雲,其實它們分別是“哥哥”、“妹妹”、“變態”、“拍馬屁”的漢語拼音縮寫;而英文縮寫詞如GF(女朋友)、BTW(by the way)、JAM(just a momenet)等則表現了年輕人追求時尚、創新、洋化的心理。可別小看簡單的阿拉伯數字,它們組合起來所代表的意思可不簡單,如“88”(表示“拜拜”)、9494(就是就是)、7456(氣死我了)、55555(表示嗚嗚地哭)、7758(親親我吧)等。如:“TNND就是TMD的比較級。TMD就是他媽的。TNND就是他奶奶的。WC不是公廁。它有時候指WORLDCUP。通常就是WO CAO!妳連這些都不懂還想入丐幫混?真是7456!”(李尋歡《迷失在網絡與現實之間的愛情》)網絡作品恰當地運用計算機、網絡專業術語,如下載、主頁、拷貝等,不僅是為了內容表達的需要,也為了使網絡文學更具網絡色彩。如“阿老在撥通ISP的帳號之後,便開始調出漢字系統,打開信箱收‘妹兒’,啟動ICQ查找壹下相熟的網友是否在線,並同時運行起IRC的聊天工具。如果聊天室沒什麽人,信箱裏也沒有太多急需回復的‘妹兒’,他便專心打開瀏覽器,去熟悉的論壇走壹走,看看貼子(網友們在論壇上發表的文章),忍不住的時候,還要插上兩嘴。”(壹兵《情網——阿老的上半夜》)如果不是經常上網者,要弄清這些專業術語的意思或許還真不容易。
二 表達上趨於簡易化、通俗化
網絡文學追求表達上的簡易化、通俗化,文意力求簡潔明了,盡量讓讀者讀的時候壹目了然,很容易就能把握文章的內容、思想。而那些讓讀者慢慢地去品味、體會作者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的作品則不太受歡迎。網絡文學的作者壹般不會像傳統作家那樣特別註重詞語的錘練、句式的選擇等,基本上是采用我手寫我口的創作方式。因此,他們較少使用冗長、復雜的長句子,多使用簡單句、省略句。短句多、句子結構松散的日常口語句式受到網絡文學作者的極大青睞。“咱古人多聰明,媒婆壹登門,八字壹交換,花轎壹擡,紅頭巾壹掀,得,進洞房。什麽叫效率?這就是效率。婚外戀?什麽叫婚外戀?沒有這個名詞。男人已婚了,看上了其它姑娘,容易,當小老婆討進門就行。老婆吃醋?休了她。”(老實巴交《相親記》)句式簡單,用語簡潔明了,通俗易懂。人物對白式語言在網絡文學中占很大的比例,有些作品則直接將聊天記錄搬到作品中。著名的網絡作家安妮寶貝的代表作《告別薇安》中,有多處就是男女主人公的網上聊天記錄,如女主人公薇安(簡稱“安”)和男主人公“他”的壹段聊天記錄:“安:妳知道海明威是怎麽死的嗎?他:不知道。安:他把獵槍塞進自己的嘴巴,壹扣扳機。他:嗯。安:然後他整個頭蓋骨都被掀飛。他:很慘烈。安:不是慘烈。安:僅僅是他喜歡的方式而已。他:妳喜歡他的方式?安:是的。我常常想,人應該如何決絕地處理自己。安:可是生活已經把我們磨得半死不活。”
網絡文學這種表達上的簡易化、通俗化符合網上寫作和閱讀的特點,有利於網絡作者和閱讀者節省上網費用和時間,對作者和讀者都有好處。但也存在著弊端,如壹些網絡作者即興式、快餐式的寫作方式過於追求簡易化、通俗化,從而使壹些語言表達缺乏推敲打磨,生硬晦澀,讓閱讀者不知所雲。
三 語言風格的幽默、詼諧
網絡文學最為明顯的語言風格就是它的新鮮熱辣、調侃幽默,嘻笑怒罵皆成文章;感性、靈動、鮮活。這種語言風格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首先就是壹些形象鮮明、聯想豐富的網絡習語的運用,在上面提到的網絡文學常用的網絡習語很多都具有這壹特點。如“大蝦”指網上高手,本是“大俠”,後來為表現其彎腰駝背於電腦前的形象而稱為“大蝦”,頗收形神兼備之效;鍵盤符號詞語,或以形會意,或象形隱喻,更是把調侃、諷刺、發泄、親昵等言語情感表達得貼切、形象。其次是反諷、戲仿等多種修辭表達手法的運用①。大量運用反諷手法的作品莫過於在網上廣為流傳的《悟空傳》,如其中的壹段:唐僧回過頭去,壹個綠衣的女孩笑嘻嘻站在那裏……“女施主妳好漂亮啊!”唐僧說。“原來妳是個好色的和尚。”“不是不是,只是出家人不能說謊的……因為我想活著,我不能掩藏我心中的本欲,正如我心中愛妳美麗,又怎能嘴上裝四大皆空。”壹個全新的“唐僧”形象躍然紙上,其幽默、詼諧令人捧腹。戲仿壹般是仿擬已有的大眾熟知的詩句、詞句等,網絡作者運用戲仿的手法極易營造詼諧幽默的風格,以此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如壹網蟲寫其女友傍了壹大款而與他分手,就仿擬崔顥《黃鶴樓》中的詩句,“昔人已乘奔馳去,此地空余多情郎。”考試成績差時的用語則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壹紙紅叉卷上留。”
再次,奇特、新穎、隨意、怪誕的網名更是把這種幽默詼諧的語言風格表達得淋漓盡致。網名是網絡文學表現其風格的壹種重要手段,網絡作者將千姿百態的網名融進網絡文學中,用它時而鏈接情節,時而展開聯想,時而設下伏筆,時而突現幽默,提煉出了網絡文學的風采、文趣②。如在《絕對在乎妳》中,男主角曾被女網友“風雪梅”的美名打動,第壹次去跟她約會,玩味著網名“風雪梅”,遐想著她的嬌媚冷傲、婀娜多姿,心裏有多少期盼多少憧憬。誰知壹見面卻是:“天呀,壹張很離譜的臉呈現在我的面前。如同壹桶放在冰箱裏壹兩年的冰水從天而降澆到我的頭上,我心灰意冷……她對我嫵媚壹笑,露了蛀牙,我差點昏死過去。”如果沒有網名,能有如此的風趣、詼諧嗎?
四 隨意性、不規範性
網絡的開放性為大眾提供了無比廣闊的虛擬空間,很多人在網上寫作,追求的是創新、個人思想、內心情感的表達,具有濃重的個性化色彩③。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地抒寫自己的觀點,別出心裁、標新立異地運用語言,這種極為個性化的語言表達,必然會使壹些網絡文學作品在很大程度上無視傳統漢語書面語的規範,在語言使用上表現出很大的隨意性、不規範性。有些網絡作品隨意把漢字、數字、英語字母以及文本符號等雜糅在壹起使用,如“I服了u(我服了妳)”、“我T妳!(我踢妳)”之類;怪字、錯字、別字層出不窮;不倫不類的日語、方言、國罵等也比比皆是;有的句子則完全是病句,亂用或不用標點符號,任意堆砌詞語等。
任何語言在使用上都沒有壹成不變的規則,語言只有在使用中不斷地進行創新、變革,才能保持其生命力,也才能不斷地向前發展,我們的漢語也不例外。我們並不反對網絡文學在語言運用上進行創新、變革,因為有些創新和變革如果符合語言發展的規律,為公眾所接受,廣泛地傳播開來,就會成為新的語言現象、新的語言使用規則。如有些網絡作品用詞上形象生動、表達簡潔明了等都值得我們加以借鑒、吸收。但是,我們應該明確的是網上創作並不是個人放任自流、恣意妄為的隨意書寫,不能完全無視漢語言已有的使用規則,也要遵循壹定的語言使用規範。網絡文學是新生事物,現今它正處於動態的發展過程之中。網絡文學創作在使用語言上要遵循“有約束的自由、有規範的創新”這壹語言使用原則,才能真正地稱其為“文學”創作,網絡文學也才能持續、健康地發展,成為壹種成熟的、可與傳統文學形式相媲美的新型文學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