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壞和建設是同時存在於自然界、社會和生活中的兩種基本力量，具有相反的作用，如地球的外壓和內應力，社會道德中的善惡，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等。如果我們把這些力量中的壹種看作是建設的力量，那麽另壹種就是破壞的力量。在文化的不斷發展中，也有兩股基本力量貫穿著人類文化的發展。
文化的發展是壹個不斷破壞、不斷建設的過程。從其內在來看，總會有壹個崛起的“異端”破壞傳統，從而改變原有的狀態，形成新的傳統，而新的傳統又被後來的“異端”所破壞，反復推動文化的發展。中外文化發展史上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因為比較自覺的文化創造者都具有反叛精神、批判眼光和破壞能力，承擔著破壞和建設的雙重使命。比如哥白尼的出現摧毀了歐洲宗教中的宇宙觀念，啟蒙運動中湧現出的壹大批思想家摧毀了歐洲傳統文化中的人與神的關系，尼采的興起以徹底的反叛精神否定了上帝的存在，從而使得被摧毀的歐洲傳統文化在加上新的文化因素後形成了新的傳統。從文化發展的外部情況來看，封閉環境中的兩種或兩種以上的文化壹旦接觸，必然會發生沖突，沖突會同時不同程度地破壞雙方的原有狀態。隨著沖突的深入和擴大，被破壞的部分會被新增加的屬於對方的部分所占據，它們會融合在壹起，形成壹種不同於原有傳統的新的文化傳統。比如希臘文化傳統，就是希臘本土文化和外來文化經過幾百年的不斷沖突融合，破壞了本土文化，然後又和外來文化融合。希臘文化傳統的形成表明，壹種文化的破壞力背後也有壹種建設力量。
文化的破壞和建設，兩種相反的力量，在文化的發展中同時存在，但又總是以不同的情境存在。從自學文化創造的角度來看，破壞的目的是為了再建壹座樓，就像破壞壹座樓壹樣。但是，由於文化發展的復雜性和發展過程的連續性、漸進性，文化的破壞和建設不能像推倒壹座樓再蓋壹座樓那麽簡單，只能在傳統中破壞，在破壞的過程中建設。因此，文化的破壞和建設互為前提和原因，在文化發展的每個階段，破壞和建設的力量都在不相等或成比例地變化。從文化發展的內部情況來看，當破壞力和新加入的文化因素達到壹定數量時，壹種文化就會處於系統的無序狀態。隨著量的進壹步增加和對新增文化因素的不斷認同，破壞力會逐漸轉化為建設力，形成原破壞越多，後期建設越多的局面。當建設的力量大於破壞的力量時，無序的系統會逐漸轉化為有序的狀態，直到舊的部分丟失，新的部分被吸收，最後發生質變，形成不同於原來的新的質的文化。對於各民族文化發展的現實來說，這種敘述難免過於簡單。隨著地球的縮小，人類接觸和交流的增多和加深，在發展成為壹種新型文化的過程中出現了相互聯系、相互排斥、相互作用、相互依存的復雜局面。因此，各民族的文化發展之間存在著很大的相關性，破壞和建設這兩種基本力量的運動和變化是壹種多向的辯證關系。各民族的文化都在破壞和建設的過程中發展，不斷向更高的層次聚集，經過漫長的歷史階段和幾個層次的螺旋式上升，最終會形成世界文化，而世界文化的形成是人類實現* * *同值目標的前提。
除了戰爭造成的文化破壞和後續的文化建設，大規模的文化破壞和文化建設總是伴隨著壹場偉大的思想解放運動而發生。沒有大啟蒙，歐洲的傳統文化就無法撼動。這場席卷全球的思想解放運動風暴，對歐洲傳統文化造成了極大的破壞，進而確立了人權、民主、科學等現代觀念。有學者稱之為我國歷史上的第壹次思想解放運動，是春秋戰國時期的百家爭鳴，其對奴隸主文化的影響最終使封建文化得以形成。沒有這場思想解放運動，只是內部個體的覺醒和逐漸進化(當然也是壹個弱小的破壞者和建設者)，我們的文化發展落後於現在很多年。
現代科學技術的發展和世界潮流的運動變化，使中國社會進入了壹個全新的改革開放時代。市場經濟的概念，民主政治的概念等。，如萬千巨浪沖擊著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使傳統文化遭到大規模的破壞，也使新文化面臨重大的建設任務。信仰真空、道德淪喪、價值迷茫、行為盲目、內在失控等現象，都表明當代文化已經系統性失序，這無疑不是壞事，而是民族文化向新的有序狀態轉型的必經階段。
為什麽當代中國文化會處於這種狀態？這種狀況的歷史根源可以追溯到明朝中葉至鴉片戰爭前的商品經濟萌芽時期。當時的社會發展形勢使得大量優秀的知識分子脫離了舊知識分子尊重過去、優於過去的常態，對傳統文化產生了極大的懷疑。李贄的異端思想和“顛倒千年”的叛逆精神，不能不威脅著封建文化的滅亡。他反對教條主義和等級制度，主張個性解放，主張天賦平等的思想。黃的啟蒙歷史哲學大膽揭露和批判了封建專制主義的社會歷史觀。他在《袁春》壹書中指出:“君若為君，得天下之利者權出於我，我以得天下之利者歸我，得天下之害者歸人。使天下人不敢自私，視我個人利益為天下大眾...他們視天下為火不可沾的行業，子孫後代可以無休止地享用...就是殺天下之腦肝，散天下之子，以此來充實自己的產業，說‘我要為子孫創業’。是妳得到的，把骨髓敲出來，把天下的女人和女孩子打散了，想當然的說，‘這是我這個行業的花。’“這壹切都是封建專制文化的‘壹家之法’取代了‘天下之法’造成的。還有王夫之對復古主義和英雄史觀的批判。以及戴對“以理殺人”罪惡本質的揭露，都動搖了封建文化。
在鴉片戰爭炮火的刺激下，龔自珍、魏源、康有為、嚴復、章太炎等人大膽引進西學，掀起了壹股改法為古、進行社會改良的思想浪潮。五四時期，壹大批知識分子高舉民主科學的旗幟，將思想解放的浪潮推向高潮，喚醒了民眾，推翻孔家店的猛烈風暴對封建傳統文化造成了更大的破壞。由於內戰和抗日戰爭造成中國社會動蕩，文化的破壞和建設幾乎中斷。但“十年浩劫”結束後暗流迸發，再次形成巨大的思想解放浪潮。隨著通訊技術和交通工具的發展，傳統文化在當代遭受了外部沖擊和內部覺醒的雙重破壞。我們的民族文化正處於壹個激烈火山爆發的時期，處於壹個新的文化萌芽和醞釀的時期。
回顧壹下，我國歷史上有過兩次具有實質性意義的思想大解放運動和文化大革命:第壹次算春秋戰國時期，第二次是明朝中葉以來。第二次思想解決運動在明中葉至鴉片戰爭前處於萌芽狀態，形成了鴉片戰爭後的第壹波、五四時期的第二波和新時期以來的第三波。這三波壹次比壹次高，壹次比壹次深，壹次比壹次廣，強烈地動搖著傳統文化的根基。當然中間也有過低潮，也有過多次微波，但從歷史上看，第壹次思想解放運動把奴隸文化送上斷頭臺，使用權的封建文化形成，需要幾百年的時間。中國的封建社會有著獨特的悠久歷史，不是幾代人的努力就能摧毀的。第二次思想解放運動幾次受挫是必然的，要建設新的現代文化需要巨大的歷史努力。我們註意到了當代文化發展中的破壞性力量，聽到了各地解放思想、更新觀念的呼聲。在現實生活中，人們的生活方式和行為方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炒股、期貨交易、蹦迪、接吻、去夜店等等，說明外來文化因素大量湧入，經過激烈的反對，得到傳統文化的認可，成為新文化形成的壹部分。
在這個文化大破壞和大建設的時期，中國當代知識分子必須承擔起歷史賦予的雙重使命。那些具有反叛精神和批判眼光的知識分子代表了當代文化發展的基本趨勢。文化就像壹個山系，舊的山系變化運動後才能形成新的山系。在這場轟轟烈烈的文化造山運動中，中國當代知識分子只能是大大小小無數的文化因子，而不能成為中國文化發展史上的文化巨人或文化大師，因為新文化的大山還遠遠看不到，文化的發展還沒有到需要整理的完整建構階段。然而，中國當代傑出的知識分子關註文化史，這在當代文化發展階段是必要的。他們將在歷史提供的客觀舞臺上，為中華民族文化的發展奏出不可磨滅的華彩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