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後，日本通過“出口投資主導型”的經濟增長方式，實現了國民經濟年均10％的長期穩定增長，與此同時，受益於汽車、鋼鐵等行業的快速發展，日本出口總額的年均增長率保持在15％以上，幾乎為同期世界貿易增長速度的兩倍，相應的，其外匯儲備在這壹時期也開始大幅度增加。1985年9月22日，美、日、英、德、法5國財長在紐約發表聯合聲明，決定5國聯合行動，有序地使主要貨幣對美元升值，以矯正美元估值過高的局面。這項聯合聲明就是著名的“廣場協議”。該協議簽訂後，世界主要貨幣對美元匯率均有不同程度的上揚。1988年與1985年相比，日元升值幅度最大，達86.1％。日元升值壹直持續到了1988年末，進入1989年才開始有所回落。
日元升值的積極影響
首先，升值提高了日本企業的國際購買力，降低了原材料采購成本和先進技術引進成本。據有關統計，1985年日本出口損失和進口收益相抵後的升值差益達到了3.5萬億日元。日本企業多采用購買歐美國家先進技術再加上自己開發的形式，有效地推動了日本企業的技術革新。升值還促使日本企業主動采取措施，降低產品成本，提高工作效率，加強非價格競爭，對產品質量、設計、形狀和品種進行革新，以增加產品的附加價值，並在原材料、生產、流通及生產程序上進行技術革新，取得了較好的成效。到80年代中期，日本的經濟規模日益壯大，在汽車、鋼鐵、電子和其他制造業上從規模到技術都占據了國際領先地位。
其次，升值推動了日本的對外投資。當日元升值的持久性趨勢形成後，日本國內企業則紛紛將生產基地從國內向國外轉移，以應對日元升值引起的出口利潤下降。近年日本企業生產基地向亞洲新興工業經濟國家轉移引人註目。截至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日本向亞洲各國和地區的對外直接投資壹直增加。日本在海外的大舉投資，降低了生產成本，在壹定程度上緩解了貿易摩擦，還促進了新興市場國家和地區經濟的騰飛。
第三，日元升值進壹步推動了日本銀行的規模擴張。在日元大幅升值和長期超低利率的背景下，日本資產價格的快速上漲，大大地增加了日本銀行的賬外資產規模。當時穆迪公司和標準普爾公司曾把日本商業銀行評為“非常值得信任”的銀行。
日元升值的教訓和啟示
日本政府為應對日元升值壓力，出臺了壹系列經濟政策,但效果並不明顯,最終導致日本經濟陷入蕭條。綜觀日元升值的歷史過程,可以得到以下教訓和啟示：
第壹，貨幣政策引導不利。迫於日元升值壓力，日本貨幣當局接連大幅下調利率,但擴張的貨幣政策還是沒有改變日元升值的趨勢,相反的,低利率向市場註入了大量的流動性,刺激洪水般的資本大量擁入股市和房地產市場，在經濟狀況連續好於預期的情況下，市場參與者的投資意願不斷被強化，形成了嚴重的資產泡沫。1989年12月29日，日經指數升至歷史最高點38915點，次年1月，美聯儲宣布緊縮銀根，日本明顯受到影響，日經指數在3個月左右的時間內下跌了近30％。到1992年8月，股指已跌至14300點，接近泡沫經濟開始時的13000點。與此同時，房地產價格也壹路崩盤下跌。這壹切災難性的後果也給銀行等相關系統帶來了風險的總爆發。
第二，銀行經營機制和風險管理機制不健全。日元升值也使日本金融資產膨脹,銀行無節制地放貸,過剩資本在海外到處擴張、盲目收購，在期貨、地產等市場承受了巨額虧損,銀行也產生了大量壞賬,最終形成了20世紀80年代日本著名的泡沫經濟。經濟泡沫的破滅最終引發了1990-2000年日本經濟的長期衰退。在泡沫經濟時期，日本的銀行資金大量流入到股票及房地產市場進行投機性交易，對於已經嚴重背離價值的股票價格和房地產價格熟視無睹。最後，資產貶值帶來的連鎖反應如多米諾骨牌壹樣接連傳導下去，銀行等金融機構接連發生的擠兌和破產，引發了金融危機和經濟長期衰退。
第三，產業政策失誤。為了防止日元升值對經濟造成過大沖擊，日本開始實行從外需主導型經濟發展模式轉變為內需主導型經濟發展模式的產業政策。日本政府將房地產和相關產業作為主導產業，促使大量的閑置資金投入房地產行業以及相關產業。這樣壹方面促使大量閑置的資金流入房地產業和證券市場,導致房地產價格和股票價格暴漲，形成了經濟泡沫；另壹方面由於日本沒能培育正確的主導產業，沒能利用當時日元升值的有利時機進行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升級，使得日本在此後的技術競爭中敗於美國。
人民幣匯率改革的政策啟示
當前人民幣狀況與上世紀80年代有壹定類似之處，國內環境同樣是經濟長期的快速增長，貿易進出口巨額順差，快速累積的美元外匯儲備，國際環境也同樣是美國的雙赤字惡化，美元持續走低的壓力和低利率政策，發達國家政府及民間組織在各種場合也不時表達出希望人民幣進壹步升值的要求。進入2008年，人民幣匯率突破7.0整數關口，預計人民幣仍將繼續升值，2008年將升至6.0～6.5，人民幣已進入“6時代”。因此，有必要研究日元升值對日本經濟帶來的影響對我國人民幣匯率變化過程中的政策操作的借鑒和啟示。
首先,漸進式的升值更符合中國的利益。要防止匯率在短期內的大幅變化。在第二次中美戰略經濟對話中，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吳儀談及人民幣匯率改革問題時表示：“隨著市場的變化,人民幣匯率會不斷加大浮動幅度。中國的匯率改革將繼續按照自主性、可控性和漸進性原則有條不紊地推進,通過改革不斷增大人民幣匯率彈性,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在匯率問題上,中國強調改革的自主性有其合理性和可行性。在政策的宏觀戰略方面,人民幣升值必須循序漸進。
其次,要避免過度寬松的貨幣政策。進入2007年,盡管人民幣匯率壹路上揚,國內經濟仍然出現了過熱的跡象。在政府各種限制房地產價格過度上漲的政策不斷增多的背景下,國內的房地產市場依然十分火爆,各地的房價不斷攀升。因此，在金融監管體系不完善的情況下,貨幣政策過度寬松容易引發泡沫經濟,進而吸引國際遊資的沖擊。因此,央行在制定政策時需謹慎從事。
第三，擴大投資的擴張性財政政策應當謹慎執行。防止出現日本政府在推動經濟回升，采取連續多年擴大投資的擴張性財政政策，結果不僅經濟下滑更深而且把財政也拖入困境。中國在大力實施擴張性財政政策的5年裏，經濟始終低迷不起。自2003年起，擴張性財政政策力度逐漸減緩，擴大投資的擴張性財政政策逐漸轉變為註重公***服務的中性財政政策，經濟和財政狀況明顯好轉。擴張性財政政策的大力實施和逐步退出的實踐，值得認真分析反思。
最後，大力推進社會保障改革，增強財政公***服務職能。日本經濟陷入長期低迷，根本原因在於居民消費需求不足的頑癥。居民消費需求難以提高，癥結在於對社會保障擔憂加重。中國必須重視加強社會保障問題，積極發揮財政的社會保障功能。讓財政盡快從擴大投資的重壓下解脫出來，發揮出財政本來應有的公***福利和社會保障職能。
《中國信息報》發布時間：2008-5-28 14:57:00